“已经到了?进了宫没有?”夏凡一拂袍袖坐了下来,伸手取了茶盏喝茶。
“还没有。皇后娘娘……表示一定要先见您一面,才肯进宫。宫里这会子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到了……”那属下低声在夏凡面前说道。
夏凡闭了闭眼,他刚刚从晕迷中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恍惚,感觉比平时迟钝了不少。
似乎那铁匣子报废了,他的敏锐也跟着去了……
属下的声音他听到耳朵里,但是要过了一会儿,才到他心里。
他喝了杯热茶,定了定神,才问道:“要见我做什么?不是都给她安排好了吗?圣上看我不顺眼,让她警醒点儿,别让人发现了跟我们这边的关联。”
那属下其实是夏凡的家臣,在锦衣卫混个名额占个位置而言。
因此夏凡的事,都不瞒他。
夏家的家臣都是对他效忠的,没人把北齐皇帝放在眼里。
当然,这些都是别人不知道。
在外人眼里,夏凡对锦衣卫的掌控就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因此没人敢提议换掉锦衣卫的督主。
大家都知道,就算换了也没用。
下面的人不听新督主的话,只会白担了虚名,白瞎了这个神通广大的锦衣卫。
那属下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了道:“督主,依属下看,您还是应该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为何?”夏凡看了他一眼,“你见过了?”
属下缓缓点了点头,“督主,皇后娘娘的脸,确实出了问题。”
夏凡的手一抖,将茶盏重重扣在桌上,“出了什么问题?”
那属下又走近了一步,这一次靠在夏凡耳边,耳语道:“……她的样子完全变了,好像是真的容貌现出来了。”
夏凡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眼皮都不抬,低声道:“不是说治好了吗?怎么盛家后人这么不管用?”
“就是治得太好……完全还原了真容。”
夏凡重重地喘息,额头的青筋直冒,明显怒到极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你个盛家传人!不是说他的刀法天下无双,就算盛家老祖出现,也看不出真假吗?!”
那属下没有说话,后退了两步,在心底暗道,那假货吹牛而已,督主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当年找的那个盛家传人原来是盛家弃徒,那当年的事,自然就没有那么稳妥了。
夏凡站了起来,用手摸了摸下颌刚刚生长出来的青色訾须,眼睛眯了起来,“你安排一下,我去见她。”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记得刘小花当初的模样。
确实很丑陋。
但是找了那么多小姑娘,只有她的身形、脸型和声音,跟那位刘大姑娘一模一样。
就是五官长得完全不同。
如果刘大姑娘是一副精描细画艳绝天下的仕女图,那刘小花就是一张画废了用来擦笔的废纸。
同样是宣纸,大家的用途真是天差地别。
“皇后娘娘还说,这件事可大可小,您一定要帮她。不然的话,她就再也不回北齐,不见她皇兄了。”那属下又将东元国皇后齐雪筠的要求提了一遍。
“女人真是麻烦。当初要不是我们,她还在外面讨饭呢!就她那模样,倒贴都没人要,如今也知道威胁我了?”夏凡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快去安排,记得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那属下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夏凡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闭目养神。
四周十分静谧,外面已经是深夜,繁星满天,蟋蟀在门口的草丛里鸣叫,听得人心烦意乱。
“舅舅,您去哪儿了?我一整天没有找到您。”夏暗香蒙着白巾子从相连的东次间里走了进来,对夏凡敛身行礼。
事实上,她很惊讶看见夏凡从里屋出来。
她今天一天明明去里屋寻了好几趟,都没有看见夏凡的踪影!
夏凡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府里,除了你自己的院子,别的地方不要乱闯?”
夏暗香没想到被夏凡训斥,羞红了脸,忙道:“我担心舅舅的身体……”
夏凡揉了揉眉心,想自己的本事真是后退了许多,不然不会连夏暗香就在这屋里他都不知道。
“舅舅,您是去接了皇后娘娘吗?”夏暗香想来想去,还是想问夏凡这个问题。
刚才听见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简直是坐实了外面的传言……
但听舅舅的话,好像这齐雪筠跟舅舅还有密切关系。
如果她要跟齐雪筠过不去,舅舅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呢?
夏凡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本来想问夏暗香到底听见多少,但是又觉得这样问,反而是欲盖弥加,还不如当不知道,混过去算了。
再说夏暗香如今不是县主,完全要依附自己活下去,不怕她会乱说话。
他对这个“外甥女”识时务的程度还是比较放心的。
“舅舅,我这些天在外面听见一个传言,说那齐雪筠,并不是真的刘家大小姐?”夏暗香踌躇半天,还是将她最关心的话题辗转问了出来。
啪!
夏凡下意识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听谁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夏凡立时恼了,疾言厉色骂了夏暗香一通。
夏暗香猝不及防,被夏凡一个巴掌扇到地上,捂着脸疼得几乎晕过去。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皇后齐雪筠,才是她命中的对头……
同样是孤女,齐雪筠却前有舅舅夏凡护持进宫,后有北齐老皇收为义妹,再有北齐太子倾心呵护,一心助她做东元国皇后!
而自己呢,从大皇商的继女一路沦落到现在什么都不是,依附一个外四路的“舅舅”过活,只能寄人篱下的孤女!
而且连容貌都没有了……
夏暗香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坏事,为何同人不同命?为何上天要如此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