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盈袖好笑之余,也慎重几分,不像刚才那样轻忽了。
“大小姐,老身有话要对大小姐说,能不能换个隐秘点儿的地方?”沈嬷嬷问完话,确认了司徒盈袖的身份,才郑重其事说道。
她要说的事,实在是太过事关重大,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司徒盈袖想了想,道:“跟我来。”说着起身,将沈嬷嬷带到了庭院里。
司徒三房的宅子可不小,这庭院也是很空旷宽敞。
两人站在庭院中间的位置说话,只要声音小一点,旁人就算是想偷听都没有办法近身。
因为一近身,就被司徒盈袖他们发现了。
沈嬷嬷四下看了看,对司徒盈袖的谨慎聪慧更加信服了,她感慨道:“大小姐这样出息,你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司徒盈袖扯了扯嘴角,在庭院里缓步慢踱转着圈儿,一边道:“嬷嬷,您有话不妨直说。”又问:“您是不是知道我娘的尸骨到底在哪里?”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娘亲尸骨的消息。
一发现娘亲的尸骨被盗,司徒盈袖心里难过得不得了,也急得不得了。
沈嬷嬷顿了顿,道:“当年的事,老身确实略知一二。”说着,便缓缓向司徒盈袖说出了一番匪夷所思的话。
司徒盈袖越听越惊讶,最后连嘴都合不拢了。
“嬷嬷!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哪怕她两世为人,有了足够的淡定,还是被沈嬷嬷的话,吓得踉跄两步,差一点摔到地上。
“……你说,我娘……我娘……被人救了?她……她没死?!”司徒盈袖喃喃说道,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搓着手,在庭院中间铺了青石板的场院里团团转。
她该是相信,还是不信呢?!
毕竟这沈嬷嬷说的话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如果她能有个人在身边好好商议一下就好了。
她头一个想到的可以信赖依靠的人,就是师父。
可惜师父并不在这里。
其次可以商量的人,大概只有那个脾气不太好的钦差大人了……
司徒盈袖的目光不禁投向了金陵城知府衙门的方向。
谢东篱的钦差行辕就设在知府衙门那边,跟他们司徒三房的宅子只隔着一条窄窄的小巷子。
谢东篱此时正跟金陵城的知府说话,江南贡院的卷宗都被调来给他查看,他却在问有关沈夫人尸骨的事。
“何知府,不是我催你。沈夫人是沈相爱女,如今她尸骨不见了,您可是要加把劲儿去找啊!”谢东篱敲了敲何知府的书案,“十年前的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好好好,下官理会得,理会得!”何知府忙躬身说道,等谢东篱转身去收拾卷宗,他却忙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
十年前的事儿,怎么不远?!
可要他往哪里找呢?!
谢东篱刚收拾好卷宗,突然心里一动,转身对何知府道:“我还有点事,何知府请自便吧。”
何知府简直是求之不得,忙退了下去。
等何知府一走,谢东篱就换上家常的青蓝箭袖葛布长袍,来到司徒家三房要见司徒晨磊。
他是钦差大人,也曾经来司徒家为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撑腰,因此司徒家的门房都认得他。
见他来了,忙进去通传。
司徒盈袖正陪沈嬷嬷吃饭,心里也是百爪挠心般煎熬,听说谢东篱来了,立时大喜,起身对沈嬷嬷道:“您先吃,吃完我们再仔细说说。”
沈嬷嬷点点头,知道司徒盈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她已经叮嘱过司徒盈袖,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她娘亲的情形,因为她娘现在还是晕迷不醒,如果被别人知道,恐怕这条藏了十年的命,就要保不住了。
司徒盈袖已经知道娘亲的死有蹊跷,而且娘在外面十年,就算她晕迷不醒,被那些心怀鬼胎、喜欢生事的人知道了,也要被人怀疑她的贞节问题……
特别是她爹。
多辛苦才娶了张氏为继室填房,如果知道他的原配还活着,他爹会做出什么事来?
司徒盈袖想到这里,就先打了个寒战,下意识不想再想下去了。
事到如今,不用沈嬷嬷交代,她都知道这件事不能乱说。
但是起初的震惊过后,她心里就只剩下高兴,不仅高兴,而且兴奋激动,胸中满满的幸福简直要溢出来了。
她不是没娘的孩子了……
她有娘,亲娘!
司徒盈袖激动地往回廊上转了个弯,就看见谢东篱背着手立在上房门口,沉着端凝,如同静默的大山,他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司徒盈袖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笑着道:“谢大人来得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去找谢大人呢。”
谢东篱“哦”了一声,回眸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我是来看小磊的。他的功课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