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叶倾怀独自去了奉先殿的主殿。
这里供奉着叶氏历代先祖,共六任皇帝的灵牌。最中间的一块牌位,正是开国皇帝叶云寒的牌位。
奉先殿中火烛长明。
一个个金边蓝底的牌位,彷佛在居高临下审视着叶倾怀。
“承蒙列祖列宗护佑,让倾怀再世为人。倾怀在此起誓,此生定要让九州太平,保江山稳固。”
叶倾怀敬过香行过礼后,跪在蒲团上笔直的身体才松弛下来。
她抬头望着祖宗们的牌位,有些迷茫地呢喃道:“是历来的皇帝都如此难当,还是只有朕这一朝如此呢……”
她不禁有些怀疑,史书中那些河清海晏、君臣祥和的局面是否是真的存在的。
当真有那么风调雨顺一团和气的朝局吗?
叶倾怀突然想起杜荆在狱中对她说的话——
“不知道陛下有一天发现朝中无人可用的时候,又会不会后悔呢?”
如今想起他这番话,叶倾怀感到有些后怕。
史太平渎职泄题私相授受,她可以革职;杜荆滥用职权知法犯法,她可以流放;陈学申倒卖公粮杀人灭口,她也可以处置。
但是,如果朝中尽是史太平、杜荆、陈学申之流呢?
她难道还能将朝臣尽数处置了吗?到那时,谁来替她传达政策、处理政务呢?
若是那样,她岂不是站在了整个朝廷的对立面?
直到此刻,叶倾怀才真正理解了当时承天门外,顾世海为何会说她是在造“朝廷”的反。
从前,她接触最多的朝臣是陆宴尘,而其他朝臣在她面前也尽是良善的一面,她便觉得朝中都是为国为民的忠良。
可自从那场三司会审上,她看到了朝臣不为她所知的另一面起,就像是在浮华的画卷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从此这个口子越裂越大。大到叶倾怀感到害怕。
“当真是水至清则无鱼吗?”叶倾怀呢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