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虽然脑子木讷,但好在十分听话。对于叶倾怀的吩咐,他从不多想,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走后,屋里便只剩下了叶倾怀一人。这间屋子坐北朝南,被日头晒了一天,便有些暑热。
她在一张八仙椅上坐下,缓缓拨弄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陷入了沉思。
塬上仓场隶属于户部管辖,仓场总督的任命又离不开吏部,而户部和吏部都是陈远思瞎管的。
若是仓场储粮有问题,那么陈远思一定是摘不开的。就算最后查不到他身上,想必也会查到他的门生头上。
如今与北狄一战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不光是叶倾怀这个皇帝,百官和民众也都盯着北边的动向。仓场却在这时候发了掺假的兵粮给前线,让兵部拿住了把柄告了上来。
叶倾怀蹙了蹙眉。
以陈远思圆滑谨慎的性格,按理说不该出这样的纰漏。
不论怎么说,以叶倾怀今日所见,粮仓里的粮食八成是确有问题。而且,这问题恐怕是由来已久。
她这个皇帝出面要求,下面都无一人敢于开仓。足见,打开仓门的后果比抗旨更危险。
又或者,在薛松的眼里,她还是个没有威信可以糊弄的皇帝。
念及此,叶倾怀嘴角浮上了一丝冷笑。
她来之前,仅是听何青长还有陶远说起,一个兵部侍郎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也无人追究,便觉得这仓场是铁板一块,只怕水很深。
如今亲自来了,却觉得这水更深。
若不把这潭水搅浑,恐怕再怎么查,还是会被他们大事化小小时化了地敷衍过去。仓场的粮食究竟去了哪里,钱又进了谁的口袋,有多少人知情不报,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执意留在此处,还让李保全去给百官传信,便是想将这潭水搅浑。
如果不出意料,不用等到明日早朝,今天她就能在塬上见到包括陈远思和顾世海在内的不少官员。
而其中最焦虑的人,自然是私换兵粮从中渔利者。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