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下午,才算是把整个过程走完。
按照惯例,榜上提名的进士们当晚要在家中或者酒楼里宴请宾朋,隔日拜谢师恩,来来回回还要折腾个几日。
状元郎则更不必说。
但林聿修却没能在当天晚上摆上酒席。
因为他被皇帝召进宫了。
“林卿,朕自从读了你的那篇策论,就一直想召见你。可惜你尚在科考中,朕不好见你。”状元郎刚见过礼,叶倾怀便立即进入了主题。
她在面前的案前展开林聿修殿试上交上来的那篇文章,指着对面的坐席对他道:“坐吧。你在策论中提到的这三点:固邦本,振纪纲,察吏治。朕有几个问题想与你探讨。”
林聿修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与皇帝独处,今日面圣之前他心中本来有些忐忑。
上次面见皇帝,还是在太和殿的殿试上。
殿试前陆宴尘曾专程来找过他一趟,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殿试奏对中能够收敛些,不要像贡试策论中那样锋芒毕露。
林聿修明白,陆宴尘的劝言不仅是为他,更是为了皇帝。
他不想让皇帝为难。
林聿修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也觉得他说的有理。
因此,在上殿殿试前,林聿修其实是准备了一些中庸的言辞来应对皇帝的问题的。
可当他踏入太和殿的殿门,抬眼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的时候,那身着黄袍坐得笔挺的身影似乎又和承天门外那个一身黑袍提剑拼杀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那双黑色的眼眸里蓄着灼热的火焰和坚定的意志。
每次看到叶倾怀的那双眼睛,都会让林聿修心头一热。
以至于在一瞬间,他将上殿前准备的一应说辞都抛在了脑后。
他彷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承天门前以白身为天下仕子击登闻鼓的少年郎。
不是科举高中前途光明的贡生,也不是半只脚踏入官场的老爷。
他踏入考场是为步入仕途,但他步入仕途却不是来为这座金碧辉煌的庙堂歌功颂德的。他是来为满地黄金下的累累白骨发声的。
他相信面前尚显稚气的少年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