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话

而对于这位次辅,叶倾怀也一向是信任有加,敬仰有余。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的认可和托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壬申之乱中顾世海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实在是令人唏嘘,叶倾怀虽是女儿家,却也不禁为他的胆魄所折服。

所以,时至今日,她怎么也想不通,昔日舍生取义的大英雄,是怎么变成翻云覆雨的窃国者的。

“权力真的有这么可怕吗?”叶倾怀不禁喃喃自语道。

叶倾怀想起顺平帝驾崩前,曾警示过她,朝臣就如同弓弦,用得再顺手,用久了也得换掉。因为权力会腐蚀人的内心,让人的内心变得松弛。

她看着手中的诏书,诏书上一笔一划都出自顾世海笔下,铁画银钩,遒劲有力,一看便是出自武家之手。顾世海的内心,当真也已变得松弛了吗?

她不知道。

叶倾怀将那张诏书合了起来,起身放到了书案上。她并不打算盖印,至少今天不打算。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低头退怯,做一个权臣手中的提线傀儡,一辈子退居在这后宫的方寸之地里。她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朝局一个转变的机会。

她要去找王立松,无论死活,只要能在这纸诏书发告前找到他,那么万事皆有可为。

但这谈何容易?王立松是一切的症结所在,顾世海势必会将他关在最隐秘的地方。以叶倾怀一己之力,就算掘地三尺,恐怕也难觅得半点踪迹。

她需要人手。

但她毕竟才刚刚亲政,朝中多是父亲留下的老臣,并没有她自己的近臣。不说前朝,便是在后宫中,她所能信之人也寥寥无几。

她手中能用的棋太少了。叶倾怀有些懊恼。枉她在位两年,却是虚度光阴毫无建树,还自以为朝野太平,是君臣互信的局面。其实她不过是豢养在皇宫里的一个宠物,所见所闻都是旁人刻意编织给她看的童话罢了。

也是,若是朝中当真都是忠君之士,君臣一心,大景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亡了?

只是她总把目光放在陆宴尘身上,一心怨他恨他,觉得是他亡了大景,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近在眼前的朝堂里有多少隐患。

若大景朝野清明,兵强马壮,又何惧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