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十年,这些泥腿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
“不要让我查出来是谁……”暴韫心里恶狠狠的想道:“要是我知道是谁干的,有你们这些刁民好看!”
对付泥腿子,暴韫最是拿手。
很简单,就用一个徭役的武器,就能让对方全家欲仙欲死了。
汉室规定,男子三年服一次徭役,今上加惠,改为了四年服役一次。
但是官字两张嘴,这执行权,在基层官员身上。
明明你去年已经服役,今年还是轮到你,你也无话可说。
实在不行。就一家父子兄弟轮流上好了。
这你总说不出话来吧?
只能怪你们家运气太差,每次都抽到你们!
另外更改户籍本上的年龄也是一大杀手锏。
汉室有养老政策。年纪六十以上,就不用服役。还可以免役子孙一人。
另外,二十三以上,才需要服役。
但是,这户籍薄上的年纪,多一岁,少一岁,对暴韫来说,简直不要容易了。
甚至加减四五岁,也是常理。
过去。暴韫就是靠着这些手段,不断的巧取豪夺,谋夺土地。
生生的将暴家变成了这南阳郡的巨无霸。
名下控制的土地,多达数千顷,遍及南阳三十六县,不知道多少自耕农,被他逼成了自己的佃农甚至农奴,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要为暴家卖命。
你要不将土地以‘合理’的价格卖给暴家,那家里的老人,哪怕六十好几,也要去服役。更没有那个免役的福利。
家中的子侄,十七八岁,就上了始傅的名单。
更糟糕的是。连续几年的服役,都是从你家出。
到最后。一个好好的家,立刻就分崩离析。
暴韫心中还在想着。怎么秋后算账。
张汤却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前辈们的故事告诉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死一个辖区的大族豪强,绝对能为未来的施政打下良好基础。
还有比暴家更好的立威对象吗?
“你不说话,本官就当你默认了!”张汤冷笑着,杀气腾腾:“来人,传本官命令,缉捕暴氏全族!”
“羽林卫甲都都尉吕申遵命!”骑兵群中,一个粗狂的声音立刻就回答。
然后,几个士兵上前,抓住暴韫,将他的冠帽与绶带、官印取下。
暴韫被吓坏了。
杨学之也是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官!
郡守权柄是大。
但主薄也是比两千石的大员,更是郡中杂官之首。
就算要拿下这样一个巨头,通常来说,也是要报请廷尉和丞相批准,再经由御史审核,才能定罪。
更何况,汉室有着将相不辱的传统。
在朝廷,三公九卿,除叛国、大逆无道等不赦之罪外,就算再怎么样,也要给予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
而在郡中,主薄、郡丞,在郡守面前,虽是下属。
但再怎么样,就算犯了天大的过错,也要给他们留些颜面。
即使是真不喜欢对方,最多也是强令致仕而已。
像现在这样,上来就拔掉一个主薄的冠帽,夺走他的绶带与官印,更交由粗鲁的军士看押。
而且,还是当着众目睽睽。
这……
官员的体统还要不要了?
这一团和气的郡中气氛还要不要了?
难道这新郡守,真要搞的全郡上下人心惶惶,人人思危不成?
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无数的疑惑,无数的不解,纷纷浮上暴韫与杨学之的心头。
这不能怪他们!
实在是过去二三十年,这南阳郡上上下下,都被黄老派宠坏了。
以至于他们都要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