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容时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冷漠,“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了,真要记得什么,大概就是,我母亲是被你口中那个毫不知情的女人逼死的。至于我的父亲,他早就死了,死在了我小时候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他没有多说,便挂断了谢天崇的电话,并且火速拉黑屏蔽号码。

直到现在,听见秦江亦这样可笑的说辞,容时仍然觉得这些人像跳梁小丑一样可笑。他说着便淡淡地笑出了声,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波澜:“你是专程过来开玩笑的吗?”

秦江亦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感觉到容时气场之中的低气压,他张了张嘴,还是缓缓开口道:“……抱歉,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说完,他咬着嘴唇缓缓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就要往外走去。

“等一等。”容时往后一靠,双手抱胸,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你既然来了,不妨多说点有用的,兴许我还能改变主意。”

秦江亦身形一顿,他回过身来,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低着头:“那首歌是谢尧指使人偷来的,尤哥自己有新歌,却被忽然间换成了《远山》,发歌之后才知道这首歌是从你助理那里偷走的。”

容时沉默地听着,他没有开口,继续等着秦江亦把话说下去。

秦江亦咬紧了牙关,说道:“我们俩知道很多内幕,为了不想去讨好那些大股东,所以决定从谢尧身上入手。很多事都是从他那知道的,而且……我有谢尧的私密照,是他潜规则旗下艺人的。”

容时大抵是听出了点有用的讯息,他琢磨着思考了片刻,于是望向秦江亦的眼神带着试探,他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尤哥……会坐牢吗?”秦江亦迟疑了一会儿,才问他。

容时沉吟片刻,回答他:“这我可说不准,不过他既然为谢尧做了那么多事,主动投案肯定会判轻一点,再说了,有很多事他也处于受害者,是处于被逼迫的情况下,给他请个律师的话,兴许能有转机。”

秦江亦长叹了口气:“他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我,给路忻的房卡其实不止一张,我也有,当时是被他拦住才没有去的。我是因为他才签的约,他自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一直都很照顾我……”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容时的脸上挂着寡淡的笑容,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动容,“我想我对你们之间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

秦江亦自知理亏,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道:“我只是想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幸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遇见一个救世主。容时,你是万分之一幸运的人,我没有很羡慕你,只是希望你对尤哥能够手下留情。”

“我们也希望天星娱乐做过的那些事情能够被揭露出来,但凡能够走在阳光之下,没有人愿意一辈子躲在黑暗里过日子。”秦江亦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眨了眨眼,继续说道,“我今天来,也是想把我手上的证据拿出来,希望能够帮到你。”

“这个交易可以。”容时若有所思地答道,“只是……你们两个人真有意思,一个叫我不要牵扯到你,一个叫我对他手下留情。”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即说道:“放心吧,我本来的目的就不是你们,我只是想要天星娱乐没有翻身的机会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不会牵涉太多。尤旌亮那边,他自己自求多福吧。”

事已至此,容时谋划了许久的事情,算是成了定局。

天星娱乐包括谢天崇和谢尧,以及涉案的高层人员锒铛入狱,许多不听从公司命令的艺人被迫签署的不平等条约,以及几乎形成产业链的潜规则内幕,在网上犹如一颗炸弹,激起了层层波浪。

容时大仇得报,心里却异常平静,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万籁俱寂,孤月盘旋,恍惚之中有一种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寂寥感。

陆叙言在这这个时候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还冒着热气,他走到容时身边的时候,将牛奶递了过去,温声道:“你晚上吃得不多,喝一点吧。”

容时沉默不语地接过,他心里想着,或许自己不是一个人,从头到尾的筹谋他想过无数次,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能有这样顺畅的路,如果没有陆叙言的话,不会这么一帆风顺的。

他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隐约露出优美的肌肉线条,好像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几分。

好像从来不是一个人。

他从遇见陆叙言开始,就从来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