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停了下来,转身朝着陆叙言看去:“给我吧,我自己进去。”

陆叙言刚想开口要陪他一起,一旁的灰衣老伯却拍了拍他的肩,在他旁边轻声道:“让他先去吧,往年都要单独和人说两句的,待会你再进去。”

闻言,陆叙言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替他提了东西跟过去放好,然后又转身回到了灰衣老伯的旁边。

灰衣老伯拢了拢外套,看着不远处在倒酒的容时,叹了口气:“这孩子,命是真苦啊。”

陆叙言闻言,侧身看向对方,问道:“您知道他以前的事吗?”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啊。”灰衣老伯摇头叹息道,“也不要小容藏着心事不告诉你,这样的苦日子,任谁也不想再记起来。”

“其实我大多也都是听来的,小容自己跟我说的不太多。”灰衣老伯娓娓道来,“当年他搬到我们楼里的时候,才十来岁吧,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皮包骨似的。”

“当时就他和他妈妈,娘俩租在我隔壁,刚来的时候常常有人过来站在门口讨债,小容看着小小的,却敢拿着菜刀冲出来赶人……”

昏暗潮湿的楼道里透着一股霉味,屋子里的装修也十分老旧了,虽然妈妈已经给破旧的沙发盖上了新的布罩,容时坐在上面的时候,依稀觉得自己像是和这栋楼一样,快要腐烂了。

他和妈妈已经换了三个住所,依旧没能摆脱掉来找麻烦的人。

一开始,妈妈面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为了护着容时,秉着多一事不如事的原则,将谢天崇给的钱给了出去。

哪知对方是喂不饱的恶狼,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哪怕是换了地方,仍旧是不依不挠。

直到他们的积蓄已经不多,最后也只能沦落到租住进年久失修的危房里,那群人还是照样上门要钱。

容时当时刚上初中,在学校里受了欺凌学会打架,将那些打得再也不敢招惹他,他已经见识过这些地痞流氓的无赖,也深知对方不可能会放过他们,在一次对方上门之际,他让妈妈进里屋,自己提着菜刀冲了出去。

“我当时开了个门缝去看,一个小娃娃就算拿着一把菜刀,那能有多大的劲儿啊。没多久菜刀就被抢了去,他们倒是没敢拿刀伤人,只是打了几下。”灰衣老伯幽幽地说道,“可能是动静太大,有人报了警,警察上来就把那几个人抓了。”

“那小孩子见了警察也不慌,反倒是哭着喊着救命,说那群人勒索不成,还冲进屋子里拿刀砍他。那伙人当然不承认,说是小孩自己拿刀冲出来,刀才被他们夺走的。这儿也没监控,两边各执一词,警察也很难办。我当时觉着,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于是就出面说了,我看见那群人冲进去抢了刀要砍人小孩,看到警察来了才没动手。”灰衣老伯转过头朝他笑了一下,“现在想想,那真是我做过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件事。”

陆叙言越听越沉重,眉头皱着,一言不发。

“后来那些人说是判了几年来着,我忘了,但好歹是没人来欺负这娘俩了。小容当天晚上拿了筐鸡蛋给我,我不要他就扔门口。后来他见了我就喊叔叔好,人长得好,嘴又甜,街坊邻居挺喜欢他的。”灰衣老伯说这些的时候带着笑意,而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他妈妈,身体不太好,一个人养孩子,做的都是粗活,身体渐渐不行了,后来就住了院。小容高中没读完就辍学打工,好不容易他妈妈出院了,他也高兴地跟我说自己要去当大明星,可以赚很多的钱。”

“我寻思着这是好事啊,小容出去以后好像是给家里拿回来不少,眼见着生活富裕起来,我们都想着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谁知道没过多久,有个看着挺有钱的女人来找了小容妈妈,我们当时还以为是什么亲戚呢,结果……”灰衣老伯有些怅然地说道,“过了几天,大家见小容妈妈一直没出门,敲了门没人应,大伙怕她又病倒了,就合计着把门撞开,才发现她已经没气了。”

“后来我婆娘说是在网上的短视频里看见过那个女人,好像是个豪门的夫人,姓什么来着……哦对,姓谢。”灰衣老伯继而说道,“我那婆娘神神叨叨的,还问我小容是不是谢家的私生子,说是小容跟那个豪门的老总长得是有点像……我也没敢问他,怕他听了不高兴。”

“不知不觉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别介意。”灰衣老伯叹了口气,“小容还是第一次带人来,你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第三十一章 见家长

陆叙言若有所思地沉吟着,片刻后才开口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其实这些我也没和小容求证过,具体是什么,还是得你们小两口自己说。”灰衣老伯长叹道,“我只是觉得,小容过得太苦了,身边也没个依靠。今天终于见着你了,话就有点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