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在难以入眠的深夜里反复阅读他写下的文字,并逐字逐句地提炼出他不曾喧诸于口的爱意吗?
他生前仅仅留下的只言片语,全给了初弦。
他们会不会在某一时某一刻怪过她?
是怪过的吧。
不然他留下的这些,不会轻飘飘地落在她手里。
尽管她从未表露自己对父爱的渴望,但老爷子——
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将应华年留下的一切公之于众。
他甚至没主动提过他。
却让她学他写过的字,不动声色地将她往他曾经走过的路上推。
初弦半垂着眸,手指仍捏着页脚,她低声说:“从前我觉得爷爷对我好,大概是对我有愧。可我没想到,他有愧的对象根本不是我,而是他。”
此时此刻暖黄灯光铺洒,她指端苍白如冷雪,慢慢摹着“致初弦”这三个字,忽地哑声笑起来。
“可我要的不是愧疚。”
你能明白吗?我要的不是愧疚,不是,从来不是。
也不是弥补,更不是偿还。她要的,不过是人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一场亲缘。
..
原来,这也是奢望。
初弦性子软,声线也软,她真像一团雪做的人儿,融了会化作一池温温春水。她不烦人,也不恼,总是乖巧地坐在一旁,同她说上话了,就对那么无伤大雅的几句。但更多时候,她总是一个人。
她总是一个人。
所以连开十一个小时夜车来见她那晚,贺清越暗自决定,他这辈子是不想再看他的小姑娘孤零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