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兴头上, 他是珠串也扔到一边了, 袖子也挽到胳膊上了,连珠炮似的输出还夹杂着几句粗口, 一点儿都顾不上端着了。
大家早已习惯了他这副装不了半小时就破功的样子, 都懒得揶揄了。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小叔根本就不关心娱乐圈里的事, 为什么会对《乾元秘史》这部剧那么看重。”谢流云亲自给李九韶斟了茶, 说道,“兄弟, 我以茶代酒, 敬你一杯。你们公司的这个剧还有多少缺口啊,我都投了。”
他和李九韶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自然知道对方在李家的处境。
李九韶虽然是李家三房正儿八经的少爷,但因为浪荡不着调的性子不得家主看重,这么多年来名下真正算得上产业的只有一家娱乐公司, 他投资这部剧,也能用谢家的资源帮帮李九韶。
他是这样想的,因此也料定对方不会拒绝。
没想到李九韶把茶杯捧在手里,脸上神情几度变换,过了好半晌才长叹一声, 低声道:“不是我不想让你投啊。”
李九韶说完这句话便神情颓丧地往靠背上一躺,按铃让服务员拿了几瓶酒进来, 二话不说先吹了半瓶,酒意上头了才继续说道:
“我快要三十的人了,活了这么久,真不知道这些年是在活个什么。我那个好大哥是家主面前第一得意人,是她心尖尖上的李家麒麟儿,他吃的用的占的比我梦里的都多,我是不能和大哥比,但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你们的差距,是真的很大啊。
霍知白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年龄最大也是最沉稳的,跟李九锡的大哥李元辰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也有交集,他与李元辰算得上熟识,自然知道对方的含金量,那样一个人能得李家“那一位”的看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家麒麟儿”这个名头能传出来也是有缘故的,据说是因为李元辰三年连升两级,风头一时无两,李正玉在一次小聚会上提起他时给出了这个评价。
其实李元辰那时风头正盛,是应该压一压的,但对真正寄予厚望的族人,那个人向来不吝啬赞美。
这其中也有几分傲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是因为树的根扎的还不够深。我们李家人,优秀就是优秀,不用藏,担得起。
一母同胞,大哥得家主看重、享资源倾斜,肉眼可见的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却只能抱着一个小娱乐公司过日子,李九锡心理不平衡实在是太正常了。但这么多年都忍了,今天才爆发,肯定也有原因。
霍知白思索片刻,先于有些愣神的谢流云开口问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李九锡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闷声道:“家主不让我参与公司决策了。”
即便他绝对控股,但李正玉一发话,他爹都不敢说个“不”字,他能怎么办?他这个小身板还敢抗命吗?
谢流云一听他这么惨,差点儿笑了,连忙把刚才扔在一旁的佛珠捡回来盘了起来,忍住、忍住,千万别笑,不然要掉功德了。
“你做什么了?又跑去赌了?”谢流云问道。其实他个人是觉得以李九锡的水平,公司决策层少了他就如同鱼少了自行车,但大家到底是朋友,关心和同情还是必要的,更别提他还有小叔派的任务呢。
“差不多吧。”李九锡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你还是直接找任平吧,你过一遍我的门路,好事都要变成坏事了,我觉得家主现在烦我烦得要命。”
霍知白对有关李正玉的事很有兴趣,问道:“她教训你了?”
李九锡惨笑了一声:“虽然那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她的那几句话你们总该听过,没听别人说过,总听我说过吧?她哪里有闲心教训我,一句‘不要人教人,要让事教人’,这不是直接把我变成无业游民了吗?”
“既然是自己做错了,那就不要怨,对你自己不好。”瞧着李九锡似乎有几分心怀怨愤的意思,谢流云劝道。他这可是肺腑之言,他被小叔教训的时候从来都是态度端正、立正挨打。
李九锡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我哪里敢。”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李正玉,场间的氛围都凝重了不少。
杨绮生偶尔会听他们提起李家家主,但没有机会见到真人,似乎每次提到李正玉的时候,李九锡这个向来混不吝的人的态度都有些微妙,她不由大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