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曲砚浓对檀问枢只有一腔恨意,又怎么会对他爱屋及乌、让他独揽沧海阁大权?又怎么会在亲眼目睹镇冥关崩塌后,无视物议纷纷,仍然叫他坐在这个位置上?
曲砚浓当然会对他爱屋及乌!
那是她的师尊,是从小教导她的人,纵然有再多恨,可檀问枢已经死了,这恨就该随着阴阳相隔而逝,现在留下的只有怀念。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戚长羽慢慢压下那股心悸,笃信起他分析出的事来——方才曲砚浓提起檀问枢时的语气,仿佛也与平时不大一样,无波无澜下藏着激流暗涌,什么“不仅想要我死,还想要我活”,分明是爱恨交织嘛。
他越深思越觉这推断是对的,抬眸望向曲砚浓,望见后者瑰丽而淡漠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一点爱与恨。
——原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忽然明悟,又因这明悟而生出窃喜。
他无意识地拢起手,指间触碰到袖口坚硬的方孔玉钱,心里还有点不安。
“仙君,属下还有事要禀报。”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笃定曲砚浓的爱屋及乌,可戚长羽还是开了口,说出一件他原本不打算说的秘辛去讨她的欢心,“属下去望舒域与四方盟协商购置镇石的事时,窥见了四方盟内部的变故。”
曲砚浓懒懒散散地瞥着他。
“四方盟的首席大长老蒋兰时,已与季颂危反目。”戚长羽笃定地说,“虽说四方盟内表现得一如寻常,但总协理院已与壶中天泾渭分明,公事公办了。”
总协理院统管协调四方盟所有生意,壶中天则维持望舒域内秩序,倘若有人在做生意时发觉自己遭了不公,也会去找壶中天求个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