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日一日地盼着,从年前盼到除夕,又从除夕盼到正月初一,他没有赶回来,盛京的消息纷乱地传来时,她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想搏命一回,想带着明歌一起回来,那一刻,她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悲伤,这么多年了,接回明歌是她的执念,也是谢景焕的执念。
她明明应该欢喜,却也从这无望的执念中看清了人心。或许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明歌,她不行,六长老不行。
这样无望又清醒的情感日夜折磨着她,渐渐的,折磨到麻木,折磨到心如止水。
“还是没有消息吗?”
谢雨摇了摇头,犹如霜打的茄子,内心沮丧到极致,家主和长兄自盛京那一夜之后就杳无音信,从盛京到江南的暗探也尽数失联,应当是被人连根拔起了。
盛京那边大洗盘,血流成河,家主失踪,至今都未归,连莫先生的头七都没有赶上,他都不敢想后续的事情了。
“娘子莫担心,盛京到泉城本就路途遥远,就算日夜兼程也无法十日内赶到,咱们再等等,再等等。”赵嬷嬷宽慰着,有些提心吊胆。
这段时间娘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一手包办了莫先生的后事,大长公主殿下也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顾的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总觉得要出大事。
家主再不回来,一定会出大事。
谢雨沮丧道:“娘子,家主和我哥会不会出事?听说盛京死了好多人。”
“谢雨,你去外面看看,若是沿途各家都设了路祭,记得都记下来。”赵嬷嬷看着小草惨白的脸色,连忙打断这小子的话,如今娘子全靠着一股信念在撑着,这小子再胡说八道,她就打发他回谢府去。
“哦。”谢雨眼圈发红,“家家户户都设了路祭。我只要出去就会被游侠们抱住痛哭,阿嬷,你都不知道,游侠们把官道都堵住了。”
众人沉默,谢氏儿郎们齐齐低头,眼圈都红了起来。
赵嬷嬷低低叹了一口气。莫先生的事情瞒不住,娘子心力交瘁,无力去瞒,也不想瞒。现在惟愿家主能赶回来,不然这么一大摊子事情,全靠娘子一人,不行的。
人心若是冷了,失望了,便再也捂不热了。
小草:“阿嬷,去请婶婶吧。”
谢雨急道:“娘子,真的不等家主了吗?万一,家主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家主若是没送莫先生一程,一定会悔恨一生的。”
小草脸色苍白,淡淡说道:“人生如梦,终有梦醒的时候。他若活着,此刻定然会和我们一起送六长老走,若是死了,我定然会找到他的尸骨,将他葬在六长老身侧,师徒同归,也就无所谓悔恨不悔恨了。”
赵嬷嬷脸色微变,扶着她,低低说道:“娘子莫要说这样的话,家主定然安然无恙,否则盛京的消息早就传过来了。家主许是受伤,在路上耽搁了,娘子还在这里,家主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的。
小主,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算为了孩子,娘子也要保重自己。”
谢雨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家主一定会没事的。
小草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哑声说道:“走吧。”
莫先生出殡,莫夫人主祭,谢家娘子和谢氏儿郎随行。
天色暗沉,不知何时飘起了飞雪。
队伍出了草庐巷子,只见泉城百姓全都从屋内出来,挤满了街道,满路都是各家设下的路祭,从草庐巷子一路蜿蜒到城门外。
主家未哭,路上无人哭泣,百姓们披麻戴孝,遥遥祭拜着这位守护了泉城十年的大剑师,那位笑起来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