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选手都有资格独立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所以现在对你做出警告,而如果你再做出类似的行为,那我会宣布伱出局,并将你逐出会场。”
“……实在抱歉,莉亚小姐,是我失言了。”
微微弯腰名为诺埃斯的选手对安德莉亚所在的方向致歉,而安德莉亚也点头表示应下。
“无妨——这确实不是正式辩论的时间,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可以肯定的回答你。在青铜时代所发生的事情,我确实认为诸神是不公的。至于原由,请由我一一道来。”
抬首挺胸,站在会场的中心,安德莉亚看着渐渐躁动起来的观众席,心间的符文不断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段段文字中,安德莉亚好像感受到了些许无奈与愤怒。那不是表露出来的情感,而是藏在心中的那一些。
“之前,诸位关于奥林匹斯的‘正义’已经说了很多。你们提到了违反约定的应该受到惩罚,触犯律法的应该得到惩戒——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也是被人们所认可的。但如果青铜人类的毁灭就是所谓的惩罚,那这恐怕与诸位所言的公正并不相符。”
“这些年来,我阅读史书,领略古人的智慧。在以上千年计算的历史中,看到了很多古代的英雄人物,或者贤明和暴戾的君王。而自古以来,人们对君王的评价也不约而同:”
“面对敌国掀起的不义之战,只击溃对方的军队,擒拿国君和贵族而放过士兵仆从的,那是仁善的君主。他们用德行折服敌国的民众,用自己的品格止息天下的兵戈;而那些击溃对方的军队,将国君与贵族杀死,还要把敌国兵士的头颅堆成山丘以震慑不臣的,那是行使霸道的君王。他们用进犯者的尸体慑服贼寇,以掌中的刀剑威震列国,让天下的英雄收敛野心,不敢在人间兴起刀兵。”
“至于那将敌国的士兵杀死,还要纵容劫掠城池,将一城的百姓杀死十分之三,夺尽粮食和财物的行为,那是残暴的君王才能做出的事情。他们用恐惧降服自己的臣民,用力量来维持他们的统治。以致反抗屡禁不止,各国的英雄争相拔剑,以此证明自己的武功。”
“不只是人的历史,神的历史同样如此。在古老的岁月中,初代神王就是这样统治天下的,而他最终也被自己的子嗣推翻。至于人类中,这样的国君古来少见,他们没有一个能得到善终的。这已经是世上少有的暴行,可发生在青铜时代的毁灭却要更甚于此,甚至让前者远不能及。”
“哪怕遍寻史书,我不曾听闻有杀死敌国的国君与贵族,坑杀所有来犯的士兵,还要将他们子民屠杀殆尽的君王。鲜血把河流染红,文明化作一片废墟,这是所有生命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可这恰恰又是神灵降下的灾祸,是青铜时代的人们所遭受的苦难。”
“欺骗的行为是不义的,违背诺言的行为是应当被惩罚的,但除了做下这一切的先觉之神与祭司,更多的青铜人类又有什么错误呢?”
“哪怕神灵为此动怒,给他们饥荒、瘟疫与大雨,这都可以被认为是‘残暴的国君’所能做出的事情。然而洪水倾斜在大地上,从东到西过了有七个日夜。凡是大地上的生命,没有不被毁灭的;哪怕是天上的飞鸟,也因没有落脚的地方而坠入汪洋。诸神剥夺了凡人的生命,无论是虔诚还是无信,无论是鸟兽还是虫蝇,那么这样的行为,也能够被称得上公正吗?”
声音在会场上空回响,一开始,安德莉亚还只是在照本宣科,可渐渐的,她自己也有点被说服了。
是的,这些年以来,诸多城邦与王国间的战争屡见不鲜,残暴的国王也时有出现,可把一个国家的生命全部杀死,从人口到牲畜一个不留的行为,哪怕是用人来进行血祭的北地蛮族也不曾有过。
如果奥林匹斯的诸神做下这种事,那就是比人间最残暴的国君还要暴虐的行为,这样的做法又怎么可以被称作公正?
一时间,会场中有些安静。大会的第一阶段宣告结束,选手间的辩论已经可以开始了。然而高台之上,一时间却没有人站出来进行反驳。
“所以莉亚小姐,这就是你的观点了吗?”
“是的。”
安德莉亚闻言点头,而在另一个平台上,奥德修斯的声音依旧沉稳。
她不指望自己能用一段话就说服在场的智者们,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而接下来,她也要见证其余人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