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外俯瞰大地,人间就如同一场默片。
生命和死亡,野蛮与文明。蚂蚁一样的走兽在地上逐走,时而划过天边际的禽鸟振翅高飞。甚至不乏气势禀然的人类强者,因为各种原因在地面上爆发‘大战’。
当百年被缩短为一天,那大地本身就是最奇妙的影像。你能看到绿色褪去,染上鳞次栉比的人造色彩;能看到蛛网一样的道路像是被艺术家的画笔勾勒,从边角处的几笔,延伸至巨作的中央。人间被染上种种奇景,还有数不尽的爱恨情仇,英雄迟暮,以及美人白发,兴灭盛衰。
而在这众生交汇而成的浮世画卷中,越是靠近中心,自然也就越是瑰丽奇幻;越是靠近边缘,就越显得平凡而普通。明明同处在一个世界上,双方却像是处在两个时代……不过万事总有例外。
就像这一天,一颗火流星从天而降,坠落在了大陆东北的一处城郊。
也许是因为正处白日,这颗流星显得那么不起眼。以至于直到落地,都只有少数人发现了它的存在。
“天降流火……必有灾生。”
低笑一声,眼前的记忆走到了尽头,莱恩给了这个倒霉的家伙一个痛快,然后拍了拍衣摆。
“别废话了,那不是宝石,看清楚点,它是透明的!”
没有他预想中的巨大陨石,更没有炎热的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纯粹的土坑,而他们就处在这个被硬生生切下来的圆锥形坑洞的顶点处。
……
如同一段影片一样,大量有用或没用的信息从莱恩的眼前闪过。尽管这些大多是毫无价值的内容,但即便是作为一个底层农户的认知,也还是让莱恩了解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说起来,尼刻,如果这次真的发了财,你打算怎么花?”
莱恩至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直到从长眠中苏醒他才开始重新了解这个世界。
挥手打断同伴的抱怨,尼刻把火把举的更高了一些,寄期望于看到更远的地方。
不过好在努力了几个小时之后,他们还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接近坑底的地方。
距离图林根城这么近的流星落点,又砸出了这么大的坑洞,它发出的巨大响动理论上足以令全城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但事实上就是,除了碰巧看到那一闪而过星光的尼刻以外,几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了这颗坠落的火流星。
嗤——
好在今天天气晴朗,借着月光他们勉强还能互相辨认位置……
从地上站起,伸了个懒腰,莱恩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心灵都活跃了不少。
不过他没空关注对方的爱恨情仇,又是为什么了解这些和他本人根本没什么关系的信息,他只是把目光锁定在了这个【翡翠之环】炼金会上。
萨默尔的声音有些低沉,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听了他的话,尼刻随即也沉默了下来。
又是一下,那层晶莹的壳层都泛起了裂纹。尼刻好像受到了鼓励,但萨默尔觉得,这道裂纹恐怕未必是被他敲出来的。
“新历,以雅典建立为标志,以星空运转为标准订立的历法……”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不是想当骑士吗?如果这真是什么重伤的强者,你的机会可就来了!”
“很好,计划第一步,”
“啊——”
······
如同记忆最深处的那一幕重演,在混沌与迷蒙中跨越遥远的时空。
眯起眼,莱恩缓缓打量起周围,确定了自己此刻的状况。
而这也是‘农民歧视链’组成的一环,因为城市周围的农民就属于正式公民,他们这些居住在附近村镇,只是偶尔前往城市的却不属于,因此,他们也享受不到古典共和制下公民的权利。
用诗意一点的话说,就是‘我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从未见过光明’。图林根城一年一变,可他居住的村庄却毫无变化。双方就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中,交错而又隔离。
“不知道,而且我猜你也不知道。
咯咯——
看着手中越来越暗的火光,尼刻骂了一句,将它丢在一旁,然后继续前进。
“别愣着了,下去看看。”
“我是谁我在哪,以及我要去干什么。”
神色有些惊讶,萨默尔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居然还真有陨星啊……听说那里面有可能存在一种叫做星核的东西,就算是没有,它的外壳也能卖出大价钱。”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远一些的地方,隐隐间有一点反光……
第一个问题很好解决,用人话讲就是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毕竟他不可能用‘莱恩’这个称号光明正大的在人间行走,所以改个合适的称呼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不过万一呢,谁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先杀了他再说,萨默尔至少清楚一点,那就是死人,一定什么都调用不了。
如今,他又经历了类似的一幕,只是这一回,是他自己给自己制造的机会。
“终于,在不知多少次失败以后,他提出了‘万物等价’的概念,认为世间一切都可以相互转化,并亲自完成了‘点石成金’的壮举,彻底开创了炼金术的流派,而他的名字也因此在诸国间流传……”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两人在坑底撞在了一起。
“咣——!”
“尼刻,你确定是这个地方?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晚上,要知道我可是放弃了今天晚上的侍卫筛选……”
和他一起的另一个男人個子不高,但同样看起来孔武有力。不过从走路的姿势上看,就和前者一样,他的力气也只是从劳动中锻炼出来的。
嘴硬的回了一句,萨默尔挣扎着站起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他打量起四周。
揉了揉额角,莱恩也有点头疼。
但对于两个只会种地的农民而言,这几乎是他们人生中唯一的机会了。毕竟他们虽然不是奴隶,但也远远谈不上‘公民’。或者用官方一点的口径,他们应该叫做‘自由民’,或‘半自由劳动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