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隔间之中。
一众好友刚落座,便听赵乾面色严肃地吐出‘出事了’三个字。
出事?
他们这一众微末小官,能出什么大事?
可这份疑惑只维持了一瞬,很快便有人反应了过来。
“可是……幽州出了什么变故?”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虽然地位不显,且大多修为不高,但脑子却转得极快。
一言点破之后,其他人也明悟了过来。
齐齐看向赵乾,等待着他的确认。
赵乾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今天在署衙中看到的奏疏原封不动地在众人面前讲述了一遍。
蛮骑入寇,冠军城被破?
众人听闻之后,顿时面色各异。
有人试探问道。
“那位冠军侯和他的陷阵营呢?”
赵乾摇头,表示那些奏疏写得模糊,似乎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并不清楚内情。
听闻这话,众人略微沉默下来。
幽州地远,消息不畅。
单靠几封措辞模糊的奏疏,他们也分析不出什么东西来。
更不知道那位冠军侯如今的处境,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不过已经有不少人在心中对那位冠军侯生出几分失望。
他们这些人都是些郁郁不得志之人。
平日里臧否时政,倾诉苦闷,渐渐也就成了好友,时常相聚。
说是抱团取暖也好,说是志同道合也罢。
但大抵心底的那一抹热血还没有彻底冷却。
所以才会被那位冠军侯在战场的传奇战绩所折服、倾倒,不时关注。
可现在听得对方转眼之间便翻了车,心中又怎么可能不失望?
只是在这份失望中,众人心中还是保存着几分希望的。
所以在迟疑了一阵之后,有人便道。
“这样吧,赵乾你那边先拖着。”
“咱们这边尽快跟令狐君取得联系,他与那位冠军侯相交莫逆,引为知己,说不准会知道些内情。”
“咱们晚上再聚,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也说不好自己等人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帮那位冠军侯。
明明自己等人与那位冠军侯素未蒙面,更没有受过他半点恩惠。
但有些事情似乎就这么下意识地做了。
甚至就连令狐安在听到事情的经过后,也有些愣神。
他是准备帮韩绍在神都,网罗一些帮手。
可时间太紧,一切都还没得及着手去做。
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自发地做到这种地步。
特别是那赵乾。
私自扣下地方奏疏,不被发现还好。
一旦被发现可就是破家灭门的大祸!
念头急速转过间,令狐安看着那冒险进入南宫范围寻自己的小官,叹息一声。
“有劳诸位为咱家那位好友费心了。”
“咱家替冠军侯谢过诸位。”
说着,冲对方深揖到底。
而后悄然对他传音道。
“放心,此事是冠军侯故意为之,只为清理些许癣疥之患。”
听闻这话,那前来报信的小官睁大了双眼。
眸中忽然生出几分怒意。
“怎能如此?”
引狼入室。
让蛮骑践踏大雍之土,屠戮大雍之民!
这等作为与数宗忘典的无耻奸吝何异?
这一刻,他心中既愤怒,又失望。
顿觉自己的满腔热血错付了妄人,当即就要怒斥一声,拂袖离去。
见他这般反应的令狐安,赶忙拉住他,传音解释道。
“你误会了!”
“冠军侯何等英雄人物,连我等天使盘剥地方官吏都忍不了,又怎会做出如此错事?”
听闻令狐安这话,那报信小官顿时想起之前令狐安转述一番的言论。
‘天使掠之百官,百官必掠之民,百姓艰难,无处可掠,徒之奈何?’
能说出这话的人,应该不会是无视百姓死活的人吧?
见对方总算收敛了几分怒意,令狐安这才叹息一声接着道。
“实际上,如今的冠军城就是一座空城。”
“城中也没有百姓,有的只是一群世家、宗门贪婪无耻之徒!”
“先前定北城遭劫时,他们全然不见踪影,如今蛮族退却,他们却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出来瓜分城中利益了。”
“冠军侯明面上奈何不得他们,不得已之下,才假蛮族之手,除掉了他们!”
六扇门的消息,比韩绍的请罪奏疏,先行一步到了神都。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件事的内情,李赫也没有丝毫隐瞒令狐安。
所以令狐安对整件事的过程,知之甚深。
而听闻整个过程的那小官,面色怒意不减。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对着韩绍,而是对那些地方大族、宗门。
“无耻之尤!当真该死!”
“如今这大雍的天下,坏就坏在这些人身上!”
寒门和这些世家大族、名门大宗,天然站在了对立面。
正是因为这些庞然大物的存在,才让他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这般怒骂一声。
平缓了几分心情的那小官,顿时对自己刚才的误会,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是某莽撞了,误会了冠军侯!还请令狐君恕罪!”
令狐安见状,赶忙将对方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