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澜敏锐地察觉一丝异样,倏地坐直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语气不安,“为什么不说话。”
温遥月无奈道:“出神了。”
顾惊澜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和她对视,“不管怎样,我们永远在一起。”
“人类生命很短暂。”
“我不在乎。”本该是薄情的眼如今却满满都是执拗的爱。
他不安到了极点,“你是不是后悔了。”
温遥月一愣,像是没懂,“后悔什么。”
顾惊澜咬着牙恨恨地,眼里却是委屈,“后悔跟我在一起。”
半晌,温遥月失笑出声,她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在他一点点亮起的眼睛,低低地故意问,“后悔什么?”
顾惊澜凑上去与她纠缠,半晌喘着气回道:“后悔没早点缠上你。”
这是褚音她们最后一次来到这里,血色已经蔓延上空,灾厄就快降临,京都的天暖了,人间的雪却要下了。
又一天,温遥月站在院子抬头看着天,天边可窥见的一角已经肉眼可见的红。
顾惊澜站在屋内望着她的身影,眼底复杂。
他其实不想管,无论是妖还是人,是死是活与他并无过多关系。
他轮回几世,做过人的也做过妖,他一路寻寻觅觅也只是想找一个人,那人在哪,他就在哪。
如果人间灭了,如果她们死了,他脑海里回想起前些日子众人嬉笑打闹的场景。
如果她们死了,温遥月定会难过。
如果人间灭了,他的爱人还能活吗?
第二天,温遥月叫他起来吃饭,却无人应。
她感知到什么,安静地推开门。
屋里空空,桌上留着一封信。
温遥月拿着信坐在院外,厉梨打着哈切揉着眼跟着坐在旁边,突然觉得太安静,奇怪地问了句:“他呢?”
“去保护世界了。”
若非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厉梨都要笑了。
“……真的?”
“真的。”
厉梨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斟酌再三,“月亮,他肯定会回来的。”
温遥月平静地摇了摇头。
“他这次不回来了。”
厉梨嘴唇抖动,不安地舔了舔唇,强颜欢笑,“月亮,你不信她们吗?”
“信。”
第二天,厉梨敲门,无人回应,这两座房子只剩她一人,她的呼吸声在宁静的空间里逐渐加重,最后喉咙里溢出一丝哽咽。
她知道,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只有她是。
厉梨狠狠抹了把泪朝着温遥月经常望着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多久,应该远离京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心像是要跳出胸膛,她粗喘着气,汗水淋漓,狼狈至极。
风呼啸着穿过她发间,她步伐越来越沉重,脚系上秤砣,每一步都艰难,但是一抬眼苍茫的天际望不见头,落日余晖映红她眼眶。
“是人,救救我们。”“有妖怪有妖怪。”
“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绝望的哭喊,痛苦的嘶鸣。
前方,零散的人群聚在山头,背着余晖,满身血红,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眼泪。
那些人身上带伤,更有数者手腿不见,只剩一团恐怖的残肉。
厉梨撑着双膝慢慢喘气,她低着头任由眼窝里的泪一颗颗掉落,碎发遮掩她泛红的眼,她咽下最后一声哽咽,挺直腰,擦掉眼角的泪,目光坚定。
用尽全力喊,喊的浑身颤抖,要喊得远方的人也能听见。
“别害怕,前面是京城。”
“我带你们回到人间!!!”
她背上失去双腿的老人,抱起面色惨白的孩子,最后回头望了身后余晖,那苍茫无尽的天,回过头带着一群人一步一步向着京城走去。
小主,
说好的,若考得功名,不图大富大贵,不图高官厚禄,只求百姓无忧,只求海晏河清。
这一片压抑的空间,血色充映眼眶,血气萦绕在空间里,无孔不入。
遍地残骸,满眼血洼。
温遥月一袭白衣,白衣上恍惚间绽放红梅,头上簪着白色绢花走在一片血色里。
她蹲下身,任由白裙染上血渍。
她抬手覆在前面死相惨状的尸体的眼睛上,闭眼念了什么,将这具年轻的尸体抱起来放到干净的地方,花团锦簇间已然躺了十几具尸体。
她继续漫步其中,重复同样的动作,一次又一次,恍若不知疲惫。
宽广的地,不知道第几具尸体,她动作顿住,一张熟悉的面容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底。
唐冷玉狼狈地躺在地上,傲慢的面容血渍斑斑,她一只手烂的稀碎,血凝结成块挂在残肢上。
温遥月手指蜷缩,过了很久很久才吐出一口气。
她蹲下身抱起她早已冰冷的身体放到干净的地上,拿出绣帕耐心地擦干净她脸上的血渍,帮她重新整理衣裳和发髻。
接着是二个熟人,第三个熟人……
无声无息的褚音,旁边是她的弟弟,一个倔强的少年。
她见过褚音笑着的样子,闹腾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闭着眼面色惨白无声无息的样子,整个人轻轻的,像是一朵快要飘走的云。
温遥月眨了眨眼,恍惚间回到那一日,她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年轻气盛,昂着头要带她走。
十七岁。
程婉,齐宝,离净,无数尸体堆积着陪伴着躺在一起,映的天空血红。
杀现出身影,似是感受到她悲痛的情绪,嘴角扯了扯,想要扬起最终却失败。
温遥月将他们一一抱到干净的,阳光晒的到的地方。
杀从空气中抽出利剑,“仁,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