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卧牛

第495章

卧牛村。

长久以来,这里宁静祥和,每天清晨,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洒下,便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村民们在这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而质朴的生活。可今日,这片祥和却被一层如墨般浓重的阴霾所笼罩,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灾祸即将降临。

呼啸的北风如同脱缰的猛兽,横冲直撞地席卷而来,尖锐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作响,每一阵风刮过,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割着人们的脸颊,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温暖都无情地吞噬殆尽。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灰暗的天空飘落而下,宛如天公洒下的无数纸钱,在短时间内,就为这个平日里充满生机的小村落铺上了一层冰冷且压抑的银装,整个世界都被这白茫茫的大雪所覆盖,显得格外寂静和凄凉。

一间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牛棚前,几十个村民瑟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地跪成了一圈。他们身上的衣衫破旧又单薄,在狂风的肆虐下,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角肆意翻飞,仿佛那脆弱的布料随时都会被这狂暴的风雪所撕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害怕。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惶与无助,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前面那名高瘦男子的背影,仿佛那道背影就是他们命运的主宰,只要稍一移开视线,就会有更加可怕、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

这名男子,正是陈二。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然而生活的磨难却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面庞消瘦而冷峻,轮廓如刀削斧凿一般,仿佛是被这凛冽的寒风长久雕琢而成。他的双眸中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狠劲,那目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冰冷而又充满了怨恨。尽管此时大雪纷飞,寒冷彻骨,周围的人都裹紧了厚厚的棉衣,可他却仅仅身着一件单衣,就那样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硬木长凳上,仿佛这寒冷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那张硬木长凳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仿佛是一座冰冷的审判台。

在他的面前,随意地摆放着一壶酒和一条卤好的狗腿。他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每一口酒入喉,都像是要将心中积压了十五年之久的怨恨都随着酒水一同咽下。他又用力地啃着狗腿,油渍顺着他粗糙干裂的嘴角肆意滑落,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就被冰冷的白雪所掩盖,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时不时地发出张狂的大笑之声,那笑声在这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氛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恶魔在黑暗中得意的嘲笑,让周围的村民们不寒而栗。

“痛快!痛快啊!人生在世就该喝酒吃肉,以前的日子真的是白活了。你们说,是不是啊?”他砸吧着嘴,说话间喷出的浓烈酒气瞬间就被呼啸的寒风吹散。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又充满了肆意妄为的张狂,对于身后那些跪着的村民,他仿佛完全视而不见,目光直直地盯着牛棚,眼神中透着的那丝寒意,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冻结。

牛棚内,昏暗而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牲畜的粪便味和潮湿腐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将自己小小的身躯紧紧地挡在一个七八岁的童子身前,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恐惧,就像一只护崽的母兽,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虽然害怕却依然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他们俩就如同两只受惊的小鹿,浑身都在微微颤抖,那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寒冷,更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极度恐惧。他们的衣着破旧得不成样子,上面满是大小不一的补丁,那些补丁就像是岁月留下的丑陋伤疤,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无数个寒冬。他们的头发凌乱得如同荒原上肆意生长的枯草,又脏又乱,一缕缕地贴在脸上。他们的手脚被冰冷的铁链紧紧锁住,每动一下,铁链就会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寂静得可怕的牛棚里格外清晰,每一声响动都像是在他们脆弱的心灵上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听着牛棚外高瘦男子那充满威胁的问话,他们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眼里满是深深的惊惧之色,那恐惧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似乎要将他们彻底淹没,让他们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不说话?害怕?还是恨我?”陈二桀桀地怪笑着,那笑声就如同夜枭在深夜里凄厉的啼鸣,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来自另一个阴森的世界。“那今晚可就没有饭吃了。”说着,他猛地仰头,如鲸吞一般喝了一大口酒水,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淌下来,浸湿了他的单衣。随后他一抹嘴,冷笑道:“风水轮流转,当年你们父母,我那对好兄嫂,就是这么对我的。住牛棚,吃泔水,一年到头衣不蔽体,你们兄妹也好好过过这个日子。”

“你们呢,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命?”陈二突然转身,目光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刃,迅速而凶狠地扫过跪了一圈的村民,随后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来自万年不化的冰窖,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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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陈大夫妇苛待于你,人你杀了也就罢了,你就放过他们兄妹吧,这都是你的晚辈子侄呐!”跪在人群中的一个面容苍老的老汉,终于忍不住出声哀求道。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那么微弱和无助,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孤雁在茫茫雪原上发出的绝望哀鸣。这位老汉在村里德高望重,平日里大家都敬重他,可此刻,在陈二的疯狂面前,他的哀求显得如此无力。

陈二干瘦的脸颊上面皮剧烈地抽搐着,他缓缓地从长凳上站起身。他的身形在风雪中有些摇晃,像是喝醉了酒,脚步虚浮不稳;又像是被心中那如火山般喷发的仇恨冲击得站立不稳,但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决然。他咧着嘴,露出一丝恶毒的寒意,那表情仿佛是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狰狞而又恐怖:“晚辈侄儿?嘿嘿,老子连亲哥哥都宰了,还在乎这两个小崽子。我忍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呐!这十五年里,我过的都是非人的日子!终于等到今天了。哈哈哈,这些年我干了多少脏活累活,有两次可是真的活生生要饿死呐!爹娘传下来的大屋,我没有份。一百亩的上好水田,一亩都不分给我。说是分家过,可我得到了什么,一间牛棚,一头老牛。嘿嘿,你说这世间还有王法,还有公道吗?”陈二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周围的积雪被他的动作带起,纷纷扬扬地飞舞着。

“要是没有,我陈二就自己给自己个公道!刘村正,你这老不死的站出来,是觉得我昨天没打死你儿子,你想来找死吗?”他的声音近乎咆哮,在风雪中不断回荡,震得周围的积雪簌簌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愤怒之下颤抖。刘村正,作为村里的主事人,平日里威严十足,此刻面对陈二的疯狂,也不禁心中一凛。

刘村正用力地拄了一下手里的拐杖,那拐杖深深地陷入雪中。他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颤声道:“陈二,你怎变成这幅德性,平日里你向来温和谦恭,与人为善,怎……怎……”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呼啸的风雪无情地打断,可他脸上那震惊与愤怒的神情,却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醒目。他实在难以相信,曾经那个善良温和的陈二,如今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变成了这般模样。

“怎么敢杀人是吧?”陈二的面容因积压了十五年的愤怒而彻底扭曲,五官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犹如一张被诅咒的狰狞鬼脸,每一道扭曲的纹路里都藏着无尽的怨恨。他阴森森地冷笑着,那笑声仿若从地狱深渊最底层传来的凄厉鬼哭,每一声都裹挟着彻骨的寒意,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成冰碴。“就是因为我一直温和谦恭,因为我与人为善,因为我从前不敢反抗,你们就一个个肆无忌惮地欺压到我头上!”他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红得近乎要滴出血来,恰似一头发狂的野兽,那疯狂的眼神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随时准备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粉碎,让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