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铉扭过头来,不解道:
“可是如果青面鬼今天真的会出手,那就证明他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这样一个人还会在乎这些?”
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跳,不是疯子是什么?
但章明泽却摇了摇头:
“不,我在牢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复盘这个青面鬼的所作所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青面鬼或许真的是一个疯子,但他也是一个非常冷静,非常谨慎的疯子。”
冷静,谨慎,这些词后面再加上一个‘疯子’,这让杨铉觉得很不解。
“青面鬼的‘疯’体现在他的选择上,不掺杂世俗意义上的权衡利弊,一切选择都只随自己的心意。这样的人往往很纯粹,容易走极端。但偏偏青面鬼在行动上却非常冷静,谨慎。”
章明泽耐心地解释道:
“我看过督查院对他的调查结果,结论是这是一个经验丰富,心思缜密,非常了解朝廷破案手段的人。这说明他在动手之前就已经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并非盲目冲动地决定动手。
之后他的第二次动手,时机选择得非常好,是三院联合行动刚结束的时候,这个时候假的青面鬼已经被捕,人心松懈,各个点位的警备力量同样松懈。而且他一次性就杀了七个人,因为他知道这次‘窗口期’过后,他后续想要再杀人就很难了,所以他一次杀个够!
还有,那七名司法院官员犯过的罪行都被他详细写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从哪儿了解到这些的?要么他在督查院或者司法院内有内应,而且层级还不低,要么就是他提前花了很长时间去仔细调查。
而无论是哪种结果,都说明这是一个谋定而后动,有自己思维逻辑的人,而并非只是一个嗜血的杀手,只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
杨铉若有所思:“这么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
章明泽笑道:“你知道青面鬼第一次是怎么逃脱正法院的搜寻术法的吗?”
杨铉摇头。
“他用的活鸡的鸡冠血。”
“原来是这个,那他确实是个内行。”
“那你知道他第二次出手杀了那七名司法院的官员后,又是怎么逃脱的吗?”
“肯定还是用活鸡的鸡冠血吧?”
“呵呵,是啊,还是活鸡的鸡冠血。”
章明泽笑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
杨铉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论武力,他现在一只手能打十个师爷。
但论脑子嘛.
章明泽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青面鬼第一次出手后,城内所有卖活鸡的点就都被盯上了,但凡他还敢去买第二次,就肯定会被发现。”
“啊?”
杨铉恍然,“您的意思是,这个青面鬼第一次动手前就提前买好了足够多的活鸡,并且找地方偷偷养着的?”
章明泽点头:
“是啊,他在第一次动手之前就算好了自己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有提前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样一个人,走一步算十步,伱还觉得他不够谨慎吗?”
“这”
“再给你说个事吧。”
章明泽今天谈性很浓,继续说道:
“那七名司法院官员身边都有自己请的武者护卫,青面鬼杀了这些护卫后,并没有出手破坏他们身上的伤,而是故意把伤势保留。”
“这难道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才是真的青面鬼吗?”
“确实如此,但是宗光尸体上的伤就是被刻意破坏过的,冯振山身边那名武者护卫身上的伤也是被刻意破坏过的。这说明这个青面鬼必然还保留了更厉害的底牌,是比重伤我的那股歹毒的先天一炁更加厉害的手段!”
章明泽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了杀意。
他已经知道自己武功尽失的事实。
虽然他一直在人前对此事表现得云淡风轻,看上去并在意。
但哪能真的不在意?
如果不是对青面鬼恨之入骨,抱有必杀之心,章明泽又怎会宁愿冒些风险,故意留下破绽,也要引诱青面鬼来杀自己?
杨铉听完章明泽这一通分析,这才逐渐看清了青面鬼那看似疯狂的面具之下隐藏着的冷静和缜密。
在刺杀虎刀帮师爷这样重要人物的时候居然都还想着留底牌,只为了以后更好地对付虎刀帮的其他人。
这得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对方漏算了章明泽植入体的特殊性和黄大夫精湛的医术,第一次刺杀就已经成功了。
杨铉突然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如此冷静,谨慎、心思缜密的人,偏偏是个‘疯子’,这实在让人觉得可怕!
“他今天会来吗?如果真的来了,是不是也已经谋算好了一切,做足了准备?”
杨铉看向窗外,很少见地感觉到有些紧张。
新南街。
这里有一座钟塔,每天早上8点,正午12点和下午6点,会有人在这里撞响塔楼顶部的那口大钟。
撞钟人的职位是官府安排的。
只不过今天的撞钟人已经被换成了虎刀帮的人,钟塔下也有虎刀帮的人守着。
这座钟塔是整个兴城最高的建筑,站在塔顶俯瞰,差不多能看清楚小半座兴城,而章明泽安排的路径几乎都在这座钟塔的俯瞰范围内,所以他提前就安排了人守在这里,用望远镜观察全局,随时传递情报。
不过这个地方安排的人手并不多,甚至连武者都没有一个,因为这个地方距离章明泽的车队太远了,青面鬼如果真的打算今天对章明泽出手,就肯定不会跑到这里来。
几名虎刀帮的打手正在钟楼的一楼楼梯口坐着玩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