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着性子又观察了三四个小时,始终不见任何异常,提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了回去,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这一放松疲倦瞬间席卷而来,我强打着精神继续蹲守,到了凌晨两点实在有些撑不住,裹着外套打了个盹。
也不知道眯了多久,我心头一跳冷不丁惊醒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爬起身往营地那边扫了一眼,悬挂在其中一顶帐篷外的野营灯依旧孜孜不倦地亮着,似乎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我松了口气,遮住手机唤醒屏幕看了看,我刚刚睡了不到半个小时,然而某种不安的心绪再次泛了上来,像是潜在的危险降临时身体的本能反应,我将之归为直觉,尽管我不想承认自己也是迷信直觉的人,但有时候它的确能帮我们化险为夷。
为了谨慎起见,我去附近查看了一番,还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这本当是个不错的讯号,但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反而越来越强烈,这时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上来——或许我应该去那伙人的营地看看。
我轻手轻脚地绕到一顶帐篷外,掀开门帘匆匆一瞥,里面果然是空的,再看其他帐篷同样空无一人,我的第六感不幸得到验证。
我之前盯了他们那么久,他们都没有任何动作,我一睡着人就销声匿迹,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确实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他们,最后想了这么个金蝉脱壳的办法。
问题是我孤身一人他们用得着如此忌惮吗?还是说他们误会了我的身份,以为我是什么高手中的高手?又或者在他们看来我就是那冰山一角的“一角”,他们怕惊动我背后的势力不得不谨慎行事?
这种被人极力防范的经历我还真没有过,所以更愿意往另一个方向推测,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抑或遇到了我所不知的突发情况不得不暂时离开,就像当初在凤凰眼一样?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应该被排除,其实刚刚我就注意到了,除了必要的东西其他的他们都原封不动地留在帐篷里,也就是说他们很明显地对接下来要携带的物资进行了筛选,这怎么看都像是有目的、有针对性去做的,如果只是单纯地想甩开我,他们何必多此一举呢?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这片遗址上,我将手电光投向营地外,眼下他们去向不明,我就是想追踪也追踪不了,倒不如趁此机会摸清这里的情况,如果这些人天亮之后仍未现身,我便按照原计划继续前往刹梭海。
心动不如行动,出了营地我沿着其他通往广场的土路搜寻了一遍,和我之前猜测的一样,它们也是标准的圆弧,等距分布在聚落中连通着广场和聚落边缘,后两者都呈圆形,如果从高处俯瞰整个聚落可以说是一幅完美的中心对称图案。
说到图案,我心里的那根弦蓦地被拨动了一下。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在神女墓玉台上看到的那种像是图腾一样的纹饰,和这个神秘聚落的平面图还真有点像,尤其是那些整齐排列在圆底之上的弧形花纹,和后者圆中有弧的布局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这片深山之中的聚落遗址有没有可能就是曾经的古姚国?
按照《古姚国探秘》中的说法,它极有可能发祥于巫河之畔,而巫河的其中一个源头正是白头顶,怎么看这里都算是在巫河流域内,似乎恰好能印证这一点。
可惜就可惜在一本地摊文学没有任何权威性可言,仅仅靠着这些圆形和弧线组成的图案也很难断定两者属于同一文化,更何况还有一个无法忽略的问题,眼前这个聚落形成的时间要比古姚国晚得多,除非它也曾被人鸠占鹊巢不然根本解释不通。
我在遗址中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那帮人也没有去而复返的迹象,我索性回到之前的落脚点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天一亮就朝刹梭海进发。
然而等我闭上眼睛,各种各样的思绪纷至沓来,想睡都睡不着,更让我不安的是那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始终没有散去,可我能想到的都去做了除非离开这里,但较之于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我留在这里估计还安全一点。
好在失眠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就是干等着天亮实在有些无聊,一通胡思乱想后我的注意力不自觉地放在了那些石梁上,它们好歹经过人工修凿,说不定藏着什么蛛丝马迹。
我走过去小心地将上面的泥土和青苔剥离,都没进行到一半一段弧线赫然映入眼帘,当时我就有一种预感,按捺住心中的兴奋继续我的清理工作,很快一幅完整的图案展现在我眼前,正是神女墓中出现过的圆底弧形纹饰。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我是真没想到刚刚才假定的推论这么快得到了佐证,当然它印证的不仅仅是这一假设,因为这幅图案极具立体感,偏偏又自然得像是石料天然的纹路,在我有限的认知中,只有弥霞玉钩法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神女墓经历过重建,即便那幅风格诡异的伏羲女娲图中运用了这种特殊的镶嵌技艺,但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弥霞玉钩法和古姚国存在着必然的联系,虽然后来又出现了玉骨神木,让古姚国和守幡人之间的关联变得明确,但眼下这个发现无疑更有具说服力。
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有点过于草率,仓古人并不是第二代守幡人,他们和姜妄人之间还存在一代甚至几代守幡人,尽管四千多年后的游家人也才排到第九代。
不过要支撑起以上观点,还有一个证据非常的关键,我有意将倾倒在附近的石梁都清理了一遍,果然有了收获,在其中一根石梁上我发现了另外一种图案,巧的是这个图案不久之前我才刚刚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