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已经金乌西坠,玉兔东升,黑蛋再不走,就都是夜路了。
临行前,黑蛋又转过脸来看看青蛇,它已经精神多了。竭力的昂起头,两只眼睛雪亮,不时吞吐火焰般的信子,仿佛在点头,挥袖告别。
匆匆回家的黑蛋,想起青蛇温柔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乐,只是嘴里念叨着:我可不想再见到你。我是人,你是蛇!
黑蛋不知道的是,后来它不仅见到了青蛇,而且何止是见。青蛇要报救命之恩呢!
白脸,其实除了脸白。只要光着腚,大夏天在河里洗澡游泳,除了那张脸,他身上比黑蛋黑的还磁实。
有什么办法,人家有粉往脸上搽,绝不往腚沟子里抹。
白脸家境好,很少上山下地,以读书为主,很少干活。要不是几个表兄弟,大夏天好拧巴在一起,穿着长衫、长裤的白脸,真还没有晒黑身体的机会。
白脸的祖辈,也是辛苦的种田人。不知是爷爷辈,还是老太太辈,突然发了家。那家发的出奇,满囤的粮食吃了来。箱子底下藏的金银泉水一样,随舀水随满。就是连衣服,穿不烂,总见新衣服,就是家里没有的,心里只要想,第二天床头就能有。
不知道底的人,觉着白脸家富的蹊跷,知道底的人。心里清楚,白脸的祖宗偎住了黄大仙。有黄大仙帮忙,家里就像有了聚宝盆,需要的财物自己来。
他们说的黄大仙,就是黄鼠狼,那个凶狠灵活的家伙。别看身子不过比个拳头不大,可是叼着七八斤的大公鸡,蹿房越脊的,来去如风。
不过那样的黄鼠狼不可怕,它们都是黑嘴,乡下人常说的黑嘴鼬子。只能干些偷偷摸摸,饿极了吃鸡毛,干些不入流的塞肠填肚子的事。
可怕的是白嘴的黄鼠狼,它们已经有了道业成了仙,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一方神灵。
不是吗,经常有些神老嫲嫲有黄大仙附身,只要虔诚跪拜,就能治好疑难杂症。还能预卜前程,指点致富避穷。
白脸的祖宗,据说就是和白嘴的黄鼠狼结了缘。本来,那黄大仙,也没看上他家,可没想到白脸的祖宗一点善心,就结了善缘。
事情出在几户庄稼人住房不远的土岗子上。那土岗子依山傍水,说是山的一部分,和逶迤的群山没有一点勾连。光秃秃圆溜溜的土岗子,上边没有古树,倒是生满了酸枣树、荆棘棵、茅草窝不成材的东西。别看是个土岗子,要想爬上去还拐不容易。土岗子剔陡竖崖,滑不溜秋没有落脚的地方,弄不好就被灌木丛的枝杈和倒刺,弄得脸破手流血。除了谁家实在没有柴火烧了,就近隔一点救急,平时很少有人到那里找事。原因,传说这里是某个朝代的皇姑墓。
皇姑墓倒没有什么,墓西边的石头缝里生就一汪清泉,那清泉好像才生过孩子,发的太好的奶,一年四季无论旱涝,都咕嘟嘟的翻着水花。丰富的水花便形成了一条的小溪,几户人家,都到泉口来挑水,洗衣服、洗蔬菜,
让人害怕的是泉水旁边的黑洞,洞有半人多高,深不见底。传说那里住着一大家子黄大仙,每当月明星稀的时候,常见洞里成群结队的出来黄鼠狼。出了洞口,迎风一晃,大多数都是人形。为首的是白胡子老头,手拄着龙头拐杖,慈眉善目的笑嘻嘻的分派那些小人儿,东奔西走去干些营生。
其他的小东西趁夜色忙活,要是天气好,月色明,白胡子老头,便站在洞口不远处。扬首看着月亮,在那里运气吸纳日精月华。只见他嘴里升腾起两个夜明珠般的圆球,在呼吸间吞吞吐吐,上上下下,风轮一般的旋转。月夜里便有了两盏明亮的灯笼,闪耀在天地间。
等到东方冒明,鸡叫五更,老头用拐杖顿顿地,那些四条腿或者是两条腿的小东西,边挨挨查查的回归洞府。
不过,这都是传说,从来没人见过。老百姓过日子,有一线的办法,谁去遭灾惹祸,放着好日子不过拉枪攮牛?
这群黄鼠狼里,除了几个道业深的,大多还都有偷鸡吃的习惯。大概是白胡子老头约束,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几户人家的鸡鸭从来没受过什么损失。
人妖互不为祸,两下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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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最后出在王有才的儿子身上。
那年王有才种了几亩地的瓜,为了好收成弄个好价钱,他在地里搭个瓜棚,每天吃过晚饭就到棚里睡觉。怕的是野猪,獾狗子类的野物来糟蹋瓜田。也是活该有事,进了七月份西瓜、甜瓜开花结果,眼见得一天一个样,王有才偏偏得了打摆子的病。
这打摆子,也就是今天的疟疾,那可是能要人命的。发作起来冷来冷得牙关锉,热来热的鏊子上卧。没几天王有才就形销骨立的起不了床,瓜地只好交给才下学屋子的独生儿子看夜。
谁知没过十天,瓜是熟了,儿子也不见了。
找了多少天,别说活人,连个尸首都没见到。
实在没有法,求卜打卦。诚心能叫石头落泪。一个路过的黑脸道士,看他凄惶,便上前稽首问。听完王有才的叙述,黑脸道士,掐指算算。便摇晃着头对王有才说:绝了念想吧,你儿子被母黄鼠狼拐走了!
那骗人的货,就是白胡子老头的二孙女。
黑脸道士接着说:你儿子失踪的前十天的夜,月儿特别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