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亏得车子是停在路口,法租界里的消防局离他们不到两百米远,路口又有现成的消防栓,接到火警到消防员赶过来接上水管子喷水灭火,前后只用了六七分钟,只是车厢里已经是烧得黑漆抹沓,好在没烧到油路,车子没炸。
路口围了老大一群人,那四个中山装被火警叫到一边,询问做笔录,这时,王二毛已经带着谭秋萍混在人群里转到了霞飞路上,再往前走半站路,就是上方花园的正门口。
还是荡荡悠悠,但王二毛跟谭秋萍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转移到街面两边的房子上。
蹲点、埋伏、监视,沿路布置活络桩头只是基本操作,这种做法常用于临时发起的行动,而长期的监控行动,往往会在目标的周围,寻到固定隐蔽的建筑作为依托,一是方便人员的调配作息,二是更加隐蔽,避免因为没必要的对眼而提前暴露。
科技进步了,有了可以满足远距离监控的视像设备,有了可以同步收到声讯的监听设备,这种暗桩,只要他不采取任何过激的行动,就很难被发现。
像菊老这种人物,伪政府就算没办法搞定,安排好适当的人手把他长期监控起来,属于常规操作。
在这方面,王二毛的经验不够,谭秋萍却是老手。
上方花园她之前来过,沿途有几个暗桩,心里大致是有数的。只是今朝,不但要留意原有的,还要注意观察一下有没有新设的监控点,尤其是现在上海的有钱人逃的逃,躲的躲,空关的房子越来越多,保不齐就被人家用作临时的据点。同时,她跟王二毛也需要寻一处房子暂做落脚,毕竟现在身上的这套只是用来荡马路的,需要调换的夜行衣都在王二毛的手提箱里,住店开房间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万一真的打起来,后果难料,经不起查。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看,路上的活络桩头一个都没看见,倒是发现了一处新的暗桩。
暗桩虽然隐秘,但总也是有迹可循。
最常见的特征,就是屋里不开灯,窗门关死,但窗帘却有偶然的扯动。这种情况,窗后不是趴着一个偷窥狂,就是有人在用望远镜监视着街面。
第二种,窗门关死,窗帘拉死,屋里一盏小灯。这种情况在大冬天可能看不出问题,但现在是五月,没有一个正常的读书人会在挑灯夜读的时候同时拒绝自然风。当时的普通老百姓,也不流行在夫妻生活时非要点着一盏灯。
再有么,就要留意房子门前的痕迹了。
脚印子多的,铁门虚掩的,香烟屁股多的…… 林林总总,总是经验判断,这家人家是否正常。
谭秋萍发现的这家,便是第二种,拉着王二毛贴到墙边仔细听,过滤掉路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楼上似乎传来“沙沙”声响。
应该是磁带机转动的声音。
她冲着王二毛点了点头,两个人继续往前兜,顺着霞飞路一直兜到了宝庆路,再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跟房子。
王二毛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