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的家乡也有这么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我很尊敬他们,也很想念他们。”
“公子的家乡?你不是失忆了吗?”
“嗯……依稀记得一点,否则我岂不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倒也是。”苏青绮掩嘴轻笑,“不然第一次见面,我还真会以为公子是什么野人。”
“野人也太夸张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苏青绮时不时讲述着书中的故事,嗓音轻柔而娴静,配合着篝火时不时的细微声响,赵无眠只觉得心底一阵平和,什么逃亡,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江湖,因觉得自己实力不足而带来的紧迫感更是烟消云散……让他只想享受此刻的宁静。
他喜欢听苏青绮说话,也喜欢苏青绮教他武艺,靠近他时身上的香味。
不知何时,他便这样依靠着柱子睡了过去……这兴许是他苏醒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苏青绮合上《竹影记》,定定望着赵无眠的脸庞,少许之后才收回视线,将《竹影记》轻轻放在赵无眠身旁,才起身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单手提着那柄普通长剑,牵起白娘子的缰绳往庙外走。
白娘子睡眼惺忪睁眼瞧来,很有灵性地没发出声音,默默跟着苏青绮向外走。
来至庙外,凛冽寒风让她紧了紧自己的蓑衣,继而抬眼看去,观云舒正盘腿坐在一颗树上,自高而下望着她。
即便是苏青绮也不得不承认,观云舒的确是此世第一流的美人,此刻在月下,更是显得她清冷动人。
“做什么去?”观云舒淡淡问道。
“趁着此刻抢马的消息还没传出去,我总得去京师一趟,帮公主打探清楚朝中局势,究竟谁是‘女帝派’,谁是‘幼帝派’,谁能拉拢,谁需要清算,此刻是否适合入京,都需要探明……否则两眼一抹黑,干什么都不方便,以及最重要的是,我需要查出是谁给太子下了毒,此人不除,便是公主一辈子的隐患。”苏青绮微微摇头,继续道:
“总不能让公主以身犯险,孤身入京,待她登基,此人定然暗藏水下,说不得十几年都不再露面,要想查他,此刻反而最容易,何况若是顺利,还能问兄长找来助力,我等孤军奋战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苏青绮所言在理,观云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道:“你不怕赵无眠对你家小公主有异心?”
苏青绮想起了刚和赵无眠同行时自己心中的敌意与戒备,沉默少许,而后语气不由带上几分回忆与柔和,“青绮只是谨慎,而非不识人心。”
“你家赵公子不是打算去平阳找许然庇护?到时候一同入京不好吗?”
“此去平阳,想必不会太顺利,但有你,有赵公子在,公主安危无需担忧……经此太原一役,我才恍然察觉,我虽为元魁,却武艺浅薄,但我出身捕快,查案也算本职工作,如今去京师为圣上探明前路,扫平暗刺,才更能发挥作用。”
“倒是心思通透……但我可没说要帮你们,我之所以帮忙抢马,是因为赵无眠帮我抓了贼……等价交换罢了。”观云舒淡淡道。
苏青绮微微一笑,也没继续接话。
观云舒总觉得苏青绮的笑容有几分赵无眠捏定她的感觉,心头微微不爽,因此她顿了下,缓缓道:“即便有千里马,伱此去一行也不会太容易,说不得会死。”
“公子为了圣上,能当着晋王府一众高手的面抢夺千里马,我不过是先为圣上探路,又有何惧?”苏青绮冷冷一笑,淡淡道。
“若是死在半路了呢?”
“青绮虽为人臣子,却也是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慷慨就义。”
说罢,苏青绮翻身上马,向观云舒抛出一本小册子,
“此为《五气经》,乃公子目前所学武艺……他没了记忆,看不懂上面这些,倘若需要修习,便靠观姑娘为他讲解了,目前他已经学会了枪法篇与刀法篇,他悟性很好,天赋极高,不用你多费心,只是有些常识不懂,还需观姑娘多体谅。”
观云舒接过册子,并未多言,只是道:“真不告诉你的赵公子和嫡公主?”
苏青绮抿了下粉唇,回首看向破庙,惊鸿一瞥间,不知蕴含了多少情思。
此次分别,不知未来还能否再见,赵无眠可能会死在晋地,她苏青绮也可能会死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