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炎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得简单点,就是“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中的主角比狼更狠,故事中的男人比东郭先生惨多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中有个小孩子,当然那是在以前的时候,如果按现在的时间来算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张九炎指了指邱鸿高,“他的爸爸对他特别好,掏心掏肺,为了他和他的妈妈背井离乡,为了他们母子日夜守护,为了救他们母子的命可以豁出去一切。等好不容易可以一家团聚的时候,这个小孩却怨恨上了他的父亲。可这孩子心机深沉,他知道自己年纪小力量小,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他就选择了蛰伏。跟着他的父亲学本领,好在合适的时机杀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一切,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祖传的本领倾囊相授给自己的孩子。本以为教会儿子以后就有了传承,谁料他教会的,竟然是一只狼心狗肺的畜牲。”
讲故事的张九炎一直盯着邱鸿高的眼睛:“你觉得这孩子的心机,跟你相比较如何?”
邱鸿高和张九炎对视着,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滞了,其间无论邱鸿高的眼神如何变幻,张九炎就这么坦然地跟他对视着。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间久得我坐在旁边都有些不自在了,邱鸿高才呵呵笑着,此刻他完全收敛起了之前悲痛的表情,还是和张九炎对视着,温和地说:“你比我想象的更厉害,至少比那些什么大神啊半仙的强多了。”
“是吗?”张九炎冷笑了一声,“这么说,那你是承认我看到的都是事实了?”
邱鸿高微微一笑:“我又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呢?”
张九炎又朝邱鸿高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他身后,叹了口气问:“你知道你为什么全身都会发痛吗?”
邱鸿高用探询的眼光看着张九炎:“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边站满了‘女人’,有个穿灰白裙子的女人站在你的身后,她的裙子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她正将指甲狠狠掐进你的手臂里;另外一个全身裹着树枝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支长针在猛扎你的腰,她伸出的手臂上布满了针眼,密密麻麻还有烂肉;还有一个女人正吊在你的上方,她垂着的脚在你头上一下一下踢着,她伸出的舌头刚好耷拉在你的眼前,她的舌头上还有烟头灼伤的疤痕;你的右边,就在那儿,”张九炎说着指了指邱鸿高的右边,“一个看起来挺瘦小的女人,她七窍流血,用双手掐着你的脖子,一直在慢慢收紧,血一直在滴着,滴到你的身上;在你的后背上,趴着一个浑身滴水的女人,她面目肿胀,正狞笑着用环抱着你的双手插入你的腹腔内来回搅动……”
邱鸿高脸色悠然一变,结结巴巴道:“你,你……”他站了起来,又马上捂住胸口,低叫了一声:“唉,胸口痛的毛病又犯了。”
张九炎正色道:“不是你的胸口痛,是你用杀猪刀捅死的父亲正在用手掏你的心呢。他说他对你这么好,你却恩将仇报,他把祖传的杀猪刀送给你,你却用那把刀把他捅死。他说他要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让大家看看你的那颗狠毒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邱鸿高一呆,随即脸色苍白,双眼几乎冒出火来:“是那个老东西!是那个老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你走路老是打绊子走不快吗?”张九炎尤嫌不够,这次他没等邱鸿高回答,就直接说道:“因为你的脚边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孩,牢牢抱住了你的左腿。那个小孩满身是血,全身的皮肤都起着褶子,没有眼珠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邪气。刚刚它还抬头对着你笑了一下,露出猩红的牙床……”
“够了!你别说了!他才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亲生父亲早就死了!那也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邱鸿高突然面目狰狞,原来端正的五官拧在了一起,阴森森道:“我老家本不是在你们邻市,我祖籍是贵州人。从我记事开始,我爸就一直打我妈,每次我妈都反抗,但每次都会换来更多的打。他们都说我妈是被我爸买来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娶不到媳妇花钱买,买回来了就是我爸的人,有什么要紧的呢?反正买不买的,最后不都是生孩子和过日子吗?”
邱鸿高笑了笑又接着道:“你们说我妈是不是傻,她老是反抗什么呢?我爸打她,她挨着不就好了吗?我爸打累了自然就不会打了,你们说是不是?不就是还用针扎扎她嘛,谁知道她不仅反抗,竟然还捅死了我爸。过程我看得清清楚楚,她一刀一刀地捅进去,一直捅到我爸再也不动了才停手。”
邱鸿高脸上笑意更浓,双眼亮晶晶的:“当时我的继父,就是你故事里那个男人,他是我们那边镇上的杀猪匠。还是我爸说的没错啊,我妈这种女人就该打,她肯定跟我继父之间有事。要是她跟我继父是清白的,我继父会为了她这个杀人犯甚至连带着我一起跑到了这边吗?还一直把我当亲儿子养,呸!谁稀罕!”
“所以你就杀了你继父?”我表情有抑制不住的惊恐。
“当然不是。我那时候小啊,就算我想杀他,那也杀不了啊。”邱鸿高似乎觉得很满意,拿起纸杯喝了一口,又笑了笑:“既然没把握,就只能等时机成熟呗。他把我当亲儿子,那我就跟他学杀猪啊,从哪儿捅进去会一刀致命,从哪儿捅进去放血最快,从哪儿剖开能骨肉分离,从哪里下刀干脆利落……我学得认真,就连我继父这种老杀猪匠都夸我有天分呢。”
“我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把那个老东西身上的所有本领都学会了,为了验证是不是真的有效,我把家里唯一的猪给杀了,为这个我妈竟然给了我一巴掌。这个女人真是无药可救啊,我可是她亲儿子!她竟然为了一头猪打我!她真该死啊。”邱鸿高说到这里又捂了捂胸口,又接着说道:“我知道我出师了,所以那天……”
张九炎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得简单点,就是“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中的主角比狼更狠,故事中的男人比东郭先生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