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仁:“是他。这样一来别说赢,就是命也难说保得住了。大家商议后,决定再告,必须再告。我自报说:‘我写状子,试试看。’张玉园说:‘使不得,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试不得。’第二天我和张玉园到运北李家河湾找李瘸子老头写状子。这个老头很乐意得接受了,并告诉我们:‘要告王峰庵这样的豪绅到法院去告就批不到他手里去了。’在他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付了三块钱,拿了状子的草稿,到了峄县,买了状纸,我抄好后送到了法院。第三天就批出来了:‘张玉园等控告土豪劣绅恃强勒枪一案。查属地方法院受理范围,本检察官碍难受理。此批。检察官张丕绂,中华民国年月日。’”
“告土豪劣绅的官司实行四级三审制,地方法院是第一审,高级法院是第二审,最高法院是第三审。地方法院当时在泰安。状子由徐澄富起稿,我俩拿回住处,买了状纸抄好,递进了地方法院。回批是:‘峄县张玉园等控告王峰庵土劣一案,听候传讯究办。此批。’”
“不几天,泰安红枪会会首冯昆,率众攻进泰安,地方法院人员逃遁一空,无人办公。直到九月马鸿逵进驻了泰安,法院开始办公。再写状子递上去,不几天批示:“准即传讯,此批。”过了几天,我们接到传票:“中华民国十八年十二月上旬×日开庭。开庭前我们赶到,王峰庵没到庭。那时我已打听清楚:一传不到发拘票,二传不到饬警押解。立即请人写催呈,递进法院。后批出:仰候峄县法院饬警将王峰庵押解来泰。”
“民国十九年一月上旬,王峰庵被押解到案。法庭上法官就一句话:经调查王峰庵不是土豪劣绅。把我们打发了……”
纪十化:“恐怕是王峰庵做了手脚了。”
孙武仁:“一定是,王峰庵有钱有势力,当时我们就想到这一点。回到家后,我们商定继续告。到济南高等法院继续告,连地方法院都告着。还没等我们开始,法警来下传票了,王峰庵告我们诬告他。”
纪十化:“你们告不倒人家,人家就来告你们,这叫有来有回。你们的麻烦更大了。”
孙武仁:“事到如今,更无退路。就在这时,我在马兰屯街上遇到了褚思桂,他也是被王峰庵勒枪的,我们一拍即合。他也参与到状告的队伍中来。”
“四月中旬,韩复榘主席来峄县视察,我们把状子递了上去。有人传话:第二天传我和褚思桂出庭作证,十二点过堂,王峰庵父子被押了起来。只可惜我们两个证人迟到了一步。韩主席等我们到下午两点。县衙的的影壁上,有韩复榘主席的批示:“因有王平田、张裕田控告王峰庵父子一案,因供辞各执,案难论断,倘有控告原被两告者限三日内来辕控告可也。此批。主席韩复榘。中华民国二十年四月×日。”
纪十化闻言眉头微皱:“这个韩主席有点意思,他这些话怕是要惹出更多的事……”
孙武仁:“韩复榘主席的批语实为招告,原告张裕田、王平田虽说不是穷光蛋,可是守着那几亩地,又不从政,不欺压人家,自然无人控告,然而控告王峰庵父子的人可就不少了。一为张玉园同村的刘怀清、顾白银等人;二为孙庄周围几村的孙凤标、谢恒彩、谢富堂、李金山、王化成、李成斌等人;三为旺庄附近几村的褚敏斋、李克己、赵云盈、谷绍松等人;四为涧头附近的徐澄富、李待论等人;还有运北一些人我都不认识。”
“纪书记,你都想不到,光这些控告王峰庵的人,峄县的旅店都住不下了,后来就到农民协会去住,农民协会负责人王子清到处借铺盖,其他人都尽义务帮忙。能起草稿的起草稿,能誊清的誊清,能抄写的抄写。而王峰庵父子、却无一词控告原告。”
纪十化:“这么说,这一次是准赢了。”
孙武仁摇摇头:“事情没那简单。”
纪十化:“又出什么岔子?”
孙武仁:“韩复榘招告限三日内来辕控告,徐澄富不采纳我派人把状词送去的主张,坚持由县里转送。三天后省里来文,提走原被告,我们只好跟到济南。”
“到济南,原被告都被押在济南市公安局司法科里,三个星期没过堂。我们很多人在济南,光这吃住费用一项都受不了。中间又出来很多问题,不是一句话能说得了的。”
“最后我出了个主意,拦车喊冤。我们三十多个人,在省府门前,见有一个小车出来,我们就跪拦。不成想是韩主席夫人的车。有人告诉我们韩主席不怕老蒋就怕老婆。是不是这样,我们不管,反正是第二天就贴出了批语:‘张玉园等控告王峰庵父子一案,移送高等法院议处,此批。’”
纪十化闻言点头道:“看来是真的了。”转言又道:“这次定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