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如此,我们对待二倭鬼子和对待倭鬼子态度还应是有所不同的。毕竟是同胞,能拉的我们要拉一把,能劝的要把他们劝回来,佛教不是也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可是对那些一条道走到黑的,我们绝不可以手软,我们也手软不起,手软就是对我们自己犯罪,对民族犯罪,对国家犯罪。”
“不怕大家笑话,我有两个本家弟兄,一个叫孙景千,一个叫孙景胜,我们这个家族就没能拉他们两个回来,我那族叔孙云明不是代表我们家族把他们给就地正法了吗?拉不回来的,绝不姑息,无论他是谁!”
“我们的第三个任务……”说到这里孙白洪语声突然降了下来,语气也轻了下来,不再那么铿锵有力:“那得看蒋校长了……,得看蒋委员长,他是什么态度,我们绝不向他开第一枪,可是他要是开了第一枪呢?说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可是我这个老校长,真的能做得到吗?他是真的容得下我们吗?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吧……”
“总之,我们的任务是艰巨的,我们的处境是艰难的,各位,让我们携手,以铁血创造历史!见证历史!”
“文主任,”孙白洪话锋突转:“一路从山里赶过来,辛苦了,这两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文系净笑了:“谢谢队长。我还有一件事要补充一下,而且是大事,就是关于十四区队和运河大队合并的事。批了,委任正式下来了,和我们报的一样。”
众人相视一笑,俱皆微微点头。
本来朱木石等人早在头年就把两支队伍整合为运河大队第二大队的计划上报,道理上在今年一月份就当同第一大队一起共同公布领导任命名单,可一拖就拖到了六月。
这是因为相关领导准备把一大队升级编入苏鲁支队,留二大队坚持斗争。故二大队也设置参谋处和政治处。二大队领导干部任命如下:大队长孙武仁,政治委员宋掘文,副大队长胡泰立,大队参谋长王福堂(原一大队政委一职由张洪仪继任),政治处处主任锺联祥,副主任陈一诚。全队六百余人。
二大队长下辖七、八、九、十、十一,共五个中队,中队长分别是褚思桂、张友蕃、孙式清、陈启和、李永胜,此外另有一个警卫队,队长王云修。
这其中第十、第十一中队,原本是胡泰员领导的运河大队的两个连队所编。同时由胡泰立出面与胡泰员约定了三个条件:一、手枪队归胡泰员领导;二、菜金和服装由二大队发给;三、有敌情时,胡泰员和手枪队跟随二大队行动。
除了第一大队、第二大队外,运河支队的第三支力量是佟辰五、佟昌宾领导的铜山独立营,这支队伍成员由于皆源于徐州东郊的铜山县附近,故他们依然主要活动于徐州东郊,由这二位正副营长相机行事。
会议解散之后,文系净有意和朱木石打了个招呼:“朱委员,有人叫我捎话向你问好呢。”
一句“朱委员”着实让朱木石愣了一下。
这个称呼可真是好久没人称呼了。
文系净见了,笑道:“是咱们的县长,潘振武县长,他想你了。”
朱木石:“你这次到山里见的人还不少。”
文系净:“这次是我有意去见他的。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布告,这个布告和你算是有些牵扯。”
朱木石此时真是云里雾里了:“和我有关系?一个布告?”
文系净:“现在北部山区的一些乡村或镇上贴了一些布告,是潘县长让人贴的。布告上提到了熊耳山黄龙洞一个道士……”
朱木石立时明白了:“王老道?”
文系净笑了:“着啊,果然是教育界的曾经的高人,教育界的老人你还是没忘了。”
朱木石:“这个人好像就是咱们六区薛庄人,严格的说,我和这个人未曾谋面,算不上认识,只是黄龙洞比较特殊,临沂之战,这个洞曾经是庞炳勋将军的弹药库,而且王老道的办学别走一路,你说他是私塾,他说是义学,你说是义学,别人可能又说他是私塾。”
“因为这个,台儿庄镇教育副会长郑典三曾经把他告到县长刘华亭那儿,理由是政府不允许办私塾。这个事之后他才在县里挂个名,立起了‘鲁峄北黄龙洞贫民私塾义务小学’的招牌。这个人怎么了?”
文系净肃然道:“被潘县长给毙了。”
朱木石:“什么罪名?”
文系净:“汉奸,通敌!”
朱木石双目骤睁,面色微变。
文系净:“潘县长说,倭鬼子和二倭鬼子经常从枣庄镇向山区袭扰,而我们的侦察工作做的很好,因为咱们的峄县支队有一个侦察组,也叫除奸小组,所以县政府总是能及时发出通知,要各区、各乡空舍清野。有一次县政府通知了大北庄,乡亲们都转移了,唯独黄龙洞没转移,却什么事都没有。”
“一次、两次之后,潘县长他们就想,可能是倭鬼子没发现吧。可是后来得知,倭鬼子每次来时,经过洞口时连洞也不进。这就很反常了,潘县长他们就开始怀疑了。”
“然后潘县长就专门派人对这个道士进行调查,发现他每周必去枣庄镇倭鬼子那儿一次,显然是送情报。潘县长他们研究以后认为,这是一个实实在大的大威胁,决定除掉他。”
“在一天晚上,让峄县支队的一个大队去完成这件事。峄县支队战士打着手电筒,把洞里的学生一个一个的叫出来,等老道出来后,当场控制住,宣布了他的罪行,就地枪毙,然后在各村镇张贴布告,昭示于民众……”
朱木石双臂环抱胸前,鼻中一股长长的气流悠悠而出,闭上眼似是想些什么,摇摇头,又睁开眼:“潘县长!身体一直很好吧?!”
运河支队在运河南岸意欲扩大影响力,可问题来了,诚如文系净所言,有许多地方是运河支队无法下手的,那就是地方武装。鲁南一带可以说村村有武装,势力有大有小。小一些的他们自知力量薄弱,也知道运河支队的对民态度,故对运河支队比较包容,容许他们入驻,配合他们工作,提供物质供给;只是势力大一些的,且以宗族力量为主的地主武装,有时颇不以为然。
此外还出现了一个极为不利的情况:大环境是蒋介石自此时起开始消极抗日,加紧反 共,责令凡是反 共不力的官员一律撤换。在此背景之下,铜山县县长换为蓝伯华,峄县的原代县长李同伟由于在反 共上也不是很卖力,故也被撤换,由陈鑑海代替,龙西昆自运河支队叛逃之后,便是奔了这个陈鑑海。
六月下旬,铜山县县长蓝伯华与梁立户在苏北和鲁南的交界线上弄了点响动出来。
蓝伯华于下旬带着二百多人的常备队,向北穿过陇海铁路,如此便进入了国民党苏鲁边游击司令韩之峰的活动地区。此后蓝伯华便以县长身份对陇海路北的各区区长发号施令,要他们缴纳粮款。只是有一样,这些区长由于战乱原因,并非由国民政府委任,而是韩之峰委任。韩之峰才是当是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韩之峰此时号称苏鲁边区游击司令,手下有韩广大、杨茂林、吕嘉宾、邢冠方、郭子民等二十多个中队两千人左右。因为这个,蓝伯华自然使唤不动各位区长。
蓝伯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头上这个县长的光环不够亮,自己的力量也不够强,不得已出面去找韩之峰。韩之峰对当前形势看的很准,知道国民政府如今是无暇更主要的是无力管理地方事务,故而对这个上级委任来的县长丝毫不看在眼里,谈崩是必然的。不过有一样,韩之峰也没那个胆子驱蓝伯华于外,毕竟这个县长是国民党江苏省政府委任来的,也就容着他和他的那二百人在地面上活动。
蓝伯华从各区长那里收不到粮款,便公开发表声明,说这些区长不合法,自己身为政府的真正代表,不予承认。可是那又怎样,也只是颜面上的问题,于己无一毫实质上的帮助。
不老河在阚山村东西两侧十余里长的地面上分峄铜两县,界苏鲁两省。
国民党第五战区第三游击司令梁立户和他的队伍便驻在不老河北岸边上的阚山子村,蓝伯华视梁立户为其救命稻草,便与其勾连在一起,相互利用,便形成了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北许阳村王三台手里本来有百余人枪,也有心做一番事业,奈何天不与其便。在与朱木石、李燕高二人于北许阳村会谈之后,仅一周时间,国民政府的军队不得已撤退,日军前压,途经北许阳村,王三台被日军枪弹击中,重伤不治,含恨而逝。自此这支武装力量便为本村王治尧所控。
梁立户有心拢络,王治尧有心相附,如此,王治尧就成了梁立户的一个大队长。而在两个月前梁立户刚刚失去一个大队——泉源的王君其部——四月上旬被运河支队的一大队队长邵滋伸于雨天不费一枪一弹给摸掉了。
王君其部一失,差点没把梁立户给疼死——那可是梁立户的财神和一支枪,梁立户能在不老河北岸有一席之地,可以说基本上就是靠着王君其。
早在民国二十一年,王君其便暗杀了本村与他素有嫌隙的顾俊卿,而顾俊卿是张楼村张炮皇的表侄,张炮皇也是地方上极有势力和颜面的人物,就因为有着这层亲戚关系,便觉着不出这口气不行,为此张炮皇出面,领着顾家的的控告王君其,官司打了可不是一年两年,这样这个梁子就结下了。
王君其有心整张炮皇,只是凭一己之力也玩不了人家,毕竟张炮皇是圣府的女婿,财力雄厚,可谓是有钱有势。可是他有一大靠山,那就是梁立户。民国二十七年七月,王君其勾来梁立户,当时梁立户有轻机枪五挺,四、五百人,行路中把张炮皇四十来人的枪缴了,还打死了一个叫魏玉栋的。
然后梁立户把司令部安在张楼村东南三里路左右的桥上村,就由王君其作向导攻打张楼,虽说梁立户有五挺轻机枪,只是在没有炮火的情况下想硬打开围墙高垒的张楼村也不是易事,结果是打了三天愣是没打开,梁立户还伤了两个人。
僵持之下,由本地名人张玉相和赵庆芳充当说客,出面说和。结果是由张炮皇赔偿二千伍百元钱,两家作罢,梁立户打张楼就是为了搞钱,目的达到了,便同意收兵。张炮皇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手头上仅有五百元,其余两千元写了两张一千元的期票。
这一战让梁立户得了实惠,也让王君其得了恶名,同时震慑了附近村庄的一些上层人物。然后梁立户留下手下的李学启带着百把人,又由王君其领着南下黄邱山套攻打赵圩子和张塘村,而自己把张炮皇的两张期票硬留在了孙武仁当时在涧头集的酒店,让孙武仁代为催讨。孙武仁是什么样人,这种事自然不放在心上,期票你爱放便放。倒是张炮皇没几天主动来到孙武仁的酒店里说:“大舅老爷,梁立户的那两千块钱我不给了,留着买枪打他个贼种!”孙武仁笑了,说:“荫南,你不给钱有条在,你给钱就把条拿走,你给与不给我都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
李学启在王君其的配合之下打罢黄邱,折回来走涧头集,又绑了王学慎、魏玉理等六、七家富裕户的票,勒去了三、四百元。
由于这些事情都与王君其有着牵扯,故此运河支队摸掉王君其的队伍之后,附近村庄的一些头面人物心中颇出了一口气。又因为王君其所处的泉源地区为六区辖地,孙武仁的二大队皆是六区人,不方便出手,而一大队是由孙白洪与邵涧幽的原班人马组合而成,主要来于运河北岸的四区,故而派邵滋伸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