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作难的是西门老师总叫自己当电灯泡,唉,她捏摸着手里的纸条叹气,老师邀请,自己顺势过去没啥毛病,可就怕老师邀请的本意又是叫自己去照明,方丞撮哄了好些日子才把心爱的人撮哄搬过去他那边,这才头一天自己就跟上去捣乱,多扫人家的兴呢。
算了,今天先去朱姥姥家凑合一晚,明天再做计较。
她重新把棉被卷了卷抱紧,动身往筛子胡同去,朱姥姥和朱大舅要在顺义吃席吃到三日后才回来,钥匙留给她浇葱,她打开门把被子放下,环顾四周,小屋灰蒙蒙空落落,突然觉得好孤单,她有点想真哥哥了。
于是锁上门,打算到辅仁大学看看真哥哥。
三月的北平,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胡同里驼煤的骆驼开始脱毛,微风一吹,迷了眼。她站住揉了揉继续赶路。两位妙龄少女罩着防风防柳絮的红纱巾结伴而行,叽叽咯咯地讨论着该上东城隆福寺附近的花集市,还是去西城护国寺的花厂子,她们要去买花,满口都是西府海棠和樱桃百合,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青春不就应该如鲜花般绚烂吗,明珰振作起精神,但胃里难受,不由得按住缓一缓。
家中破产这半年,饥一顿饱一顿害了胃病,今早在香山别墅吃得太丰盛,油水一大,竟然叫自己的穷胃有点承受不住, 一上午都在隐隐作痛。
“丫头,干嘛去!”
忽然这样一声,亲切响脆,她蓦地抬头,前面一个高大的男孩健步如飞地朝她走来。不是真哥哥又是谁,她一个激动,胃疼也顾不得了,乳燕投林般扑过去。
“真哥哥!”扑进怀里时,不自觉地滚出这一声呜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海潮关切道。
明珰想诉苦,不敢暴露身份。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却还要如此瞻前顾后,老天真是不公,叫她痛快哭一场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