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一惊,方丞还没走?
她连忙打开那个纸团,跟从前的那种红格子信纸一模一样,钢笔字体的短笺,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音音,天要下雪,外套给我。
她丢进煤炉烧掉了。有心让小四儿把那件外套偷偷送出去,但小关先生坐在家门口拉胡琴,看见了一准儿多心,于是她对小四儿说:“甭跟妈说,回头姐给你买枣儿窝窝。”
“买两只。”
“好,两只。”
方丞又等了一个钟头,明白外套是不会给送出来了,进去要的话,那就过界了,今儿在当铺逆了音音的意,又在车上亲了她,本就招她别扭了,再到院子里招摇,恐怕惹恼,于是作罢。
斜风静静地吹着雪花,刚刚入夜,胡同里万籁无声,偶有犬吠从遥远的人家传来,方丞打开车灯缓缓行驶。
他没有外套,其实根本不冷,甚至有些燥热难当,雪花在车灯的照射下乱飞乱溅,仿似在打情骂俏,途经护城河时,索性又停下来了,打开车窗,任凭雪花零零星星地飞进来,他兀自靠在座背上,抽了一阵烟才回家。
香山的雪夜格外静谧,冲过澡后睡不着,下午那个吻激起了无法按捺的欲望,音音那软软的唇瓣和温热的小舌似乎一直留在他的唇舌间。
从前,他俩第一次亲热,也是三月份,那段时间是生意做得最激进的时候,一个月里得往前方封锁线钻四五次,搞得音音日日担惊受怕。有一次他接连八天被困敌区,一点消息都送不回家,心急如焚,终于返回后,一下船便急着往家赶,不料音音不在,周边找了两个钟头不见踪影,他担心的要命,他离开的这八天重庆发生过大轰炸,进门一秒看不到音音,他的心都要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