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庞，尽管半边脸都被炸没了，剩下的半张脸也被鲜血和黑烟糊成了黑红相间的可怕色调，但李义依然能看得出，对方的年龄不大。

“没错，我是准备冲过去，你也看到了，这要是不能把那些山炮给端掉，阵地就全完了，敌人光是犁地都能将阵地上的人通通炸死。”

听到这话，娃娃兵刚才无神的双眼忽然放射出奇异的光芒，连发白的嘴唇也在那一瞬间多出了几分气色。

“是、是这样吗？那好，我、我掩护你！”

听到这话，李义不由得看了一下这位素不相识的娃娃兵的状况。

他全身上下至少不下三处明显的枪伤，有几处应该是被弹片刮掉的皮肉，已经能看得到森森白骨，李义从来也不知道一个普通人能有这么大的毅力，能在受了这么重伤的情况下，还会说出他来掩护的话。

更何况，这还是在环境极其恶劣的前线战场，身边堆满了尸体，就算他现在侥幸未死，只需要再过上一段时间不去处理伤口，伤口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你还是别说话了，我自己可以，只要打退了这波敌人，我就让后面的医疗队上来救你，放心吧！”李义对着娃娃兵说了一句，刚想起身离开，却被对方拉住了。

娃娃兵冲着李义苦涩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没关系，还是我来给你掩护吧，我都看到了，你根本就没有带枪，没有人掩护你是注定冲不过去的，所、所以，还是我来吧。”

“为什么？”李义一脸不解，“你应该很清楚，你这样的伤势，乖乖躺着还有希望得救，可要是你再动的话，很可能就真的死了！”

“死？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娃娃兵说着看向身旁，声音不大，完全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在低语，而李义听上去，却是字字戳心。

“在我身边躺着的，都是我的战友，我的班长、排长、连长，还有跟我睡一个铺盖的兄弟，他们都为了我能冲上前去，永远躺在了这，这个根本就没有名字的高地上......”

“整个连队，就剩下了我这么一个废人...”

“都死了！”

“他们全都死了！”

娃娃兵瘦弱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着，最后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冲着李义露出一副比鬼还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