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二章 灰翳今招上山人,如你所愿请死神

对自己真挺不错!

至少,徐小受没有从这个存在本身就代表着“背叛”的家伙身上,找到哪怕一点被背叛的感觉。

并没有思考很久,徐小受快速完成了决断:

“叫住他!”

……

传道镜陆陆续续还找到了几个幸存者。

但无一例外,如少年红衣那般浑身上下连一个伤口都没有的,根本没有。

大部分要么白发苍髯,如被抽魂剥髓,要么枯肢朽体,肉身都在腐烂。

“嗒、笃……”

“嗒、笃……”

远远的,脚步声已经淡去。

风中醉却更为惊悚,他不敢再找别的幸存者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就是幸存者之一!

他想下山。

可蒙在下山路上的“灰”,随着橙袍人的远去,逐渐追了上来。

十里……

一里……

十丈……

上山的人朝向新生,他的来路却是凋敝枯败。

这生死分界线随着他的前行,终于是来到了自己脚下!

风中醉吓得蹭蹭狂退,倒着往山上跑,却还能见着自己脚下的“灰”,追着靴子,像是想要爬上自己身体来。

“要死啊!”

风中醉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尖叫。

上天天有秦断,落地地有灰翳,我堂堂一个古剑修,难道还要施展土遁钻地跑路?

问题是,我也不会啊!

方圆数里之外的世界,尽是灰色,风中醉只能跑向橙色的身边。

他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原来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危险还没有聚拢过来?

正及一筹莫展之际,重新追到橙袍人身后的风中醉,没来由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连我都这么好奇那橙色前辈……”

“五域各地,现在怕不是大家都在狂催我叫住他,要叫吗?”

人家都放过自己了。

再要叫住他,未免有些太过敬业,只是传道而已,没必要把命搭上……

这么想时,风中醉却是身不由己,叫出了声:

“前辈,留步!”

……

啪嗒。

橙色前辈留步了。

可他还还没回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天边本来都要南下,看那气势像是要直接冲去南域把受爷宰掉的秦断,闻声垂眸望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

似乎不明白已经死去了的家伙,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陡然一身杀机暴涨,如秃鹫夺食一般,提爪俯掠而下,是时厉声嘶吼:

“风家小儿,亦敢戏弄本圣?!”

我,叫太大声了吗……风中醉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这未免太儿戏。

他想要反抗。

但兴许是压力太大。

他靠近橙色前辈后精神一恍惚,回过神来时,已经没时间反击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风中醉欲哭无泪,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抓着传道镜就缩在了橙色前辈的屁股下面,稀里糊涂的高喊道:

“徐小受!救我!”

啊?我在说什么?

我也疯了吗,都屡撞南墙了,还敢直呼大人物真名?

受爷跟我什么关系啊,他又不是救世主,这个时候哪里会为了救我上圣山……所以,秦断是苍生大帝的陷阱?

徐小受确实不是风中醉的救世主。

但抱镜蹲下喊出“徐小受”后的那一刻,风中醉明显能察觉得到,前头橙色前辈身子僵硬了一下。

下一息,这个从背影看去像是个提线木偶般的家伙,形如回魂。

他动了。

他不再只是麻木机械的提步登山。

他的头颅昂起,目光约莫是投向了俯冲而来的秃鹫秦,同时伸出了右手。

……

“轰!”

圣山山腰处一阵巨震。

周遭山石轰鸣炸开,簌簌滚落。

风中醉却愣着,抓着传道镜感觉自己如置襁褓,不仅温暖、舒适,更是给呵护得连一点战斗余波都没感应到。

橙色前辈,保护了我?

对了,一人衍子千千万……你不是橙色前辈,你是受爷?

“秦断这老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还想杀我,但我已经不怕了!”

“橙色前辈从现在开始就是我风中醉的守护神,至少我感受到的是这样!”

风中醉拍拍屁股赶紧起身,尽量远离正面战场,同时将传道镜对准战中二人。

时值此刻,人家都执意要杀自己了,风中醉还没那么大度到去给足尊敬。

他摸摸脑袋,摸摸肋骨,不知道在摸什么,最后对着镜子大声呼喊道:

“兄弟们,我真的活下来了!”

“场,你们还记得吧,我对这个‘场’十分敏感,方才明明是阴冷、晦暗的感觉……”

“现在,我觉得好温暖哇!”

“橙色,真的暖!”

风中醉连跑带跳,倒着后撤,手指却用力甩向前方,解读起了战局:

“橙色前辈,也是半圣!”

“圣山真的半圣满地走吗,随便一个上山的人,实力都如此恐怖?”

“橙色前辈,既然您这么强,帮我把这条疯狗搞死吧……受爷真不该放过他的,就该将他半圣化身全都抹杀,甚至连根拔起的,算我求求您了咧!”

众所周知,传道是很需要夸张手法的。

有时候为了渲染紧张且刺激的战局,风中醉会将情绪顶满,同时口不择言。

他并不喜欢中立,他选择站场。

他果断站秦断老狗的对立面,同时试图以言语激发五域观战者的共情,让他们跟自己同仇敌忾。

他万万没想到,这话一出口……

前方烟尘散尽时,露出秦断老狗一脸惊骇的画面——他的秃鹫之爪居然给橙色前辈死死箍住,像婴儿的进攻之拳被握着,完全动弹不得!

而橙色前辈,在闻声之后,竟连前头半圣大敌都不顾了,他的脑袋,直接“掉”了下来。

不是侧头,不是转身,就是身体不动,下巴扬起,后脑勺几乎贴着背部,如此将头“掉”下来!

大兜帽垂叠的褶皱中,露来一张橙色的阎王面具,藏在阴翳中的毒蛇目光凝向自己,凝向传道镜,凝向五域炼灵师。

风中醉鸡皮疙瘩掉一地。

可对面便像死神得了请求,阎王面具下很快发出了低沉沙哑,平静平和的声音: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