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彼时天桑灵宫偶遇时有过的经历一样,当泪双行愈发靠近,那同样尘封已久,却是来自师尊的冷漠、绝然的话语声,便也随之回荡于灵魂深处:
“泪家暗中谋划虚空岛,予以灭绝!”
刷一下。记忆变成一片血色,却是模糊不清。
鱼知温身子猛地一颤,可除却初见和结局的破碎记忆。
她发现自己和泪双行中间本该还有过的一些儿时经历,浑然回忆不起。
泪双行步步逼近。
鱼知温颤颤不安。
直觉告诉她,该退了,该远离此地,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鱼知温目光坚定,没有后撤半步。
她为寻真相而来。
“唔!”
突兀地,脑袋一阵生疼,像是灵魂在抽搐,鱼知温捂住大脑,疼得发出闷声。
然这一次,她没有如天桑灵宫相遇时那样,当空坠落。
她咬紧牙关,硬是承受下了这般莫名痛苦,艰难出声:
“泪双行……”
……
泪双行仗剑而来。
迎着四下目光,他面无波澜。
甚至没有靠近泪汐儿半分,他只踱步走向鱼知温,目标无比坚定,随行冷声言道:
“诚如你师尊所言,你当然有泪家血脉。”
“如若没有泪家血脉,泪家瞳怎么可能保持常态化开启?”
“如若没有泪家血脉,你如何通过泪家瞳,获得天机术上的极大便利,于道部年少成名?”
什么意思?
徐小受眉头不自觉皱起。
所以鱼知温真的是半个泪家人?
但如此,道璇玑又怎么可能收她为徒,这不养虎为患么?
道璇玑有些激动,似乎想要开口说话,甚至有了杀意——针对泪双行的出现。
徐小受急忙控制,将这老阿婆搞得疯魔,令得她无法出手。
“你们继续。”
他看向许久不见的泪双行,同时对身后存在感为零的玄无机点头致意。
泪双行却没有回眼看来。
他已早早失去了“看”这个动作,只是放言四方,如在昭告世人,漠然道:
“夺舍而来的泪家瞳固然能用,却是有着上限,过之必伤,用久则废。”
“只有身负泪家血脉,以本源之血催使本源泪家瞳,你鱼知温,才能成为如今的道部首座。”
本源之血?
本源泪家瞳?
徐小受眉头久久无法松开,看回鱼知温。
鱼知温眼睫毛微颤,星瞳中却是还有着镇定,在瞥了眼无法言语的师尊后,她死死盯向泪双行:
“所以,我师尊没有欺骗我!”
一侧眸,她又看向蓄势待发,坐镇侧方的鱼爷爷,像是在求证,也像是在自我肯定般道:
“我有泪家血脉!”
“珠玑星瞳,亦非夺来!”
鱼老眼皮一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
鱼知温等了许久没有回应,目中的光一点点在消失。
“呵!”
泪双行摇头冷笑,“你那敬爱的师尊,当然不可能说谎,然断章取义的真实,就非是谎言了?”
鱼知温难以出声,只是怔怔视来。
泪双行声音一沉,隐含悲恸,却再是传扬向四方:
“要身负泪家血脉,何其简单?”
“当年泪家血流成河,尸骨满地,以天机术取血更换,不手到擒来?”
鱼知温身子一震,瞳孔逐渐放大,然泪双行的声音没有停下:
“珠玑星瞳更加是你的,这太正常不过了。”
“因为在你师尊的眼里,泪家瞳,就没有一颗是属于泪家的!”
“它们长在我泪氏族人的身体里,就像庄稼长在了地里,庄稼不属于大地,泪家瞳养成熟了,自然也就该收割回去!”
一顿,泪双行猛地抬首。
这一刻,隔着遮眼黑布,玉京城上下所有人,仿都看到泪双行多了双可视的眼,目光死死“盯”着那珠玑星瞳,沉声喝道:
“去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圣人的身体里!”
鱼知温脚下趔趄,险些坠落。
玉京城哗地惊起喧声,其内炼灵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鱼……道部首座,是借、不,抢来的?”
“珠玑星瞳不是鱼知温的,是她师尊给她挖来的,从某一个泪家人的身体上?我草!”
“那她这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呕,她总该知道吧,她毕竟用了珠玑星瞳这么多年?”
“不可能!泪双行是圣奴,他在说谎!知温姑娘断断不可能如此,她可是我……”
“怎么不可能?璇玑殿主覆灭泪家,那是事实,间的过程虽然世无流传,但结果是有迹可循的……哦,那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覆灭泪家的中间过程了!”
“我的天,泪双行如果说的是真的话,那璇玑殿主简直就是大恶……呃。”
“我不信!我还是不信!知温姑娘她这么温柔,她这么善良,她怎么可能……”
“别舔了,老兄,是不是你的眼睛,你自己不知道吗?温柔、善良?这一切,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不可能,给我住口!”
“醒醒吧,老弟,梦,该结束了!”
“……”
整座玉京城,哪怕是遭遇了此前徐小受爆破界域,都不曾掀起过如此大的动荡。
那四下的议论声愈渐变大、愈发刺耳,一声声如刀如剑,狠剐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