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那单飞而来的筷子根本挡不住这等攻势,在虚空相遇,直接被从中心戳开,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当场在虚空被焚毁。
“嗤嗤嗤……”
血花飞射。
邋遢男子吃痛的放下了手中酒杯。
低着头,看着胸前那燃烧着白炎的,已然深深没入一半的十数木筷。
他手一卷,将其上的白炎裹挟。
剑指一划,便是将这炙热能量送入了虚空碎流中。
然后咬着牙一根根将筷子拔出,无力道:“前辈厉害,一下子就教会了我寡不敌众的道理。”
桑老看着他沉默了。
寡不敌众……
这家伙,到底是要过来干嘛的?
“你叫什么名字?”
他再度问道。
“我说了,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醉了。”
邋遢男子将染血的木筷小心翼翼的插回了筷子筒,起身想了一会,再放下一块灵币,诚恳道:“账我已经帮你结了,离开吧,没必要再送上一条命。”
“有趣,你很有趣。”
桑老笑了:“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脚下还有工具,你又为何不用?”
他说着,视线下眺,示意性的看向了其身侧的麻袋。
“非是不用,实是没有必要。”
邋遢男子拉起了麻袋,顿时里头传来了“哐当哐当”的铁器撞击之声。
他来到桑老的桌子前定住,叹息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没必要出手。”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打不过?”
桑老冷笑,“年轻人的热血呢?哪去了?在这一点上,你连我徒弟都不如。”
“年轻……”
邋遢男子低吟一声,随即竖起了自己的四指,道:“有的人看着年轻,身体却已经残缺了。”
“同样的……”
他顿了一下,深深凝视着面前老者,道:“有的人看着身体健全,但是不是外强中干,我也就不清楚了。”
“哈哈哈!”
桑老大笑:“弱禽才会在捕食前迟疑不决,畏首畏尾;真正的猛兽,只会选择一往无前!”
“一心赴死是吗?”
邋遢男子不解道:“那不是蠢兽之举?”
“你想太多了。”
桑老同样拍着桌子起身,正要说话,突然不言,转头看向了窗外天空。
天穹之上,一道灵阵光束冲霄而起。
转瞬之间,气流排云而开,似是天神降临。
“嗡——”
十里长街,剑鸣齐吟。
酒肆的门帘猛然一抖。
即便是小二,此刻也知晓。
那传说中,当世只有七人能拿到称号的七剑仙之一,苟无月,已然到达青龙城。
“我该离开了。”
桑老拍了拍邋遢男子的肩膀,“年少有为,就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如此……”
他打量着面前人的装扮,摇头笑道:“如此着装,纵然再像,也不会是‘是’!”
“我说了,我从不是‘像’,我就是‘是’!”
邋遢男子冷眸一瞪,似乎是生气了。
“好。”
“你是‘是’,你继续‘是’,老夫不和你争辩了,后会无期。”
桑老越过他,走向了门外。
邋遢男子捏紧了拳头,“你不能出去!”
“天大地大,区区酒肆,又非囚笼,我何故出不去?”
桑老大笑。
每一步迈出,他的气势便陡然攀升一截。
直至走到门口,这破烂酒肆已然摇摇晃晃,仿若要完全坍塌一般。
躲在门帘后面的小二身子早就已经僵硬了。
他听了这对话的全过程。
即便有时候听不懂,但也不影响前面那邋遢大叔说的那一句话。
此刻。
七剑仙苟无月已至。
这老头便要选择离开。
所求为何?
答案,不言而喻!
“我滴个亲娘哦,老板啊,你可知道你的破酒肆来了些什么人?”
“他们……不,他,他竟然要杀无月剑仙?”
“这这这,这特娘的,我就要一份可以谋生的工作,我至于吗我,他们不会灭口吧!”
“嗤!”
胡思乱想之际,门帘突然嗤一声直接被斩断。
小二整个人怔住了。
他看着完全垂落在地的,本该能遮住自己下半身的门帘。
意识到方才一道剑气过后,自己的掩耳盗铃之举,已然无用了。
犹豫着垂下了门帘,小二便是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破烂酒肆之中,桌椅漂浮,碗筷四散,尽皆浮于虚空,爆蓬着无穷白色剑气。
而这般万物所指,其目标,便是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草笠老头。
“敕!”
邋遢男子并指斩下,那漂浮于虚空的锅碗瓢盆,便是陡然斩向了草笠老头的后背。
“小心!”
小二在心头尖叫着。
这要是在酒肆里头出了人命,别说自己了,老板都不一定能躲过青龙城禁卫军的执法。
有心救援。
但无力回天。
小二软倒到了地面之上。
……
“你所谓的以众敌寡,终究是太迟了……”
桑老无声回头,在幽暗的酒肆环境之中,缓缓一抬草笠。
深邃眼窝之中,一点寒芒绽放,随后白炎灼灼。
“扑扑。”
轻微声响于剑意呼啸之间响起。
只待这声音出现之际,那被剑意吊起的万物,直接轰然砸地。
而邋遢男子胸口血色衣物之前,突兀白炎复燃,瞬息间便是笼罩了全身。
“这是……”
男子惊骇了。
他刚才,分明已经将白炎给全部卷走了。
怎的,这玩意还可以重新燃烧起来?
自己,可是半分灵元不曾动用啊!
“剑意?”
很快,他便是瞳孔一缩,完全明白了什么。
这白炎燃烧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灵元,亦或是肉身……而是剑意!
“不解吗?”
桑老失笑摇头,“你既然要来阻止老夫,又为何连老夫的能力,都完全不曾打探清楚?”
“烬照天炎,无物不焚!”
他说着,草笠一压,便是遮蔽了自己大半张脸。
而那熊熊燃烧于邋遢男子全身的白炎,也随着这一举动,直接卷缩入体,完全沁透其五脏六腑。
“唔!”
男子闷哼一声,七窍流血。
在已经知晓白炎伤害,有所戒备之下。
他依旧着了道。
不仅如此,明明可以将万物直接焚烬的白炎,偏偏入了他的身体,只是阻隔了他的灵元、天道、乃至对剑意的操控。
其他的,不伤身体分毫!
“这家伙,对火焰的操纵,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精妙绝伦的地步了吗……”
邋遢男子死命抗争着。
他想动。
可手一动,筋骨脉络便是被焚断,继而重新熔接。
剑意想动,白炎便攀附上了剑意,直接焚得虚无。
天道气机想动……
天机完全靠近不了这白炎分毫了!
明明白炎已然入体,但是方圆数丈之地,邋遢男子发现,自己根本感悟不到半分天道气机。
“光凭温度,便是蒸发了一切吗?”
“可恶啊……”
嗒。
桑老收回目光,一步跨出了门槛。
午后暖阳洒下,在酒肆断墙上拉起一个长长的剪影。
“嗝~”
打了一个酒嗝,桑老似乎才想起了什么。
他回头看着那完全蜷缩于地,不断抽搐的男子,道:“对了,你问的关于‘酒’的问题,老夫似乎还不曾回答你……”
顿了一下,桑老轻声一叹。
“酒用非壮胆,实是杀人剑。”
“在这一点上,你连他的半分精髓,都不曾模仿得到。”
“毕竟,他已经开始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