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撂了一粒花生米到嘴里,干瘪的嘴巴漏着风。
老翁满嘴没有一颗牙,油炸花生米在牙床上滚来滚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度,使出浑身的力气,终于把花生米挤成了两半。
老翁开心地笑了。满脸的皱纹更深了。
“你不怕危险吗?”
吴所畏也开心地笑了。
“渡河的不怕,我摆渡的怕什么?更何况你看看我还有怕的必要嘛!”
老翁说完嘴巴继续蠕动,他在寻找合适的角度把花生瓣挤断。
“其实你怕,你若不怕,又何必摆渡!”
吴所畏沉默了一会,看着河中月亮的倒影,悠悠说道。
老翁撑篙的手停滞了一下,蠕动的嘴巴也一顿,“咔吧”,两个花生瓣齐齐被挤断了。
老翁:“我怕什么?”
吴所畏:“你怕去日不可留,来日不可追。”
老翁:“娃娃,你想多了,过去已经过去,何须挽留;来日未来皆为虚幻,何须追逐!”
吴所畏:“老人家,你又何必骗自己,你心真如你口,你又何必望我!”
“你……你发现我望你了!”
老翁停下竹篙,任凭渡船随波逐流。
“你我算是有一眼之缘,你渡我过河,我渡你过坎。”
吴所畏笑着伸出摊开的手掌。掌心里躺着一颗通髓丹。
老翁看到通髓丹干瘪的嘴巴抖动了几下,仰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又低头看看水中的月亮。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老翁竹篙一撑,渡船再次回到正途,朝对岸飘去。张开无牙的嘴,老翁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船到岸边,吴所畏把通髓丹放在船的横木上,轻轻一跳上了岸。吴所畏微笑着给老翁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目送吴所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老翁竹篙一点,渡船离岸驶向来时的渡口。
准河的南岸已是鄞州城的地界,渡口边也是许多渔船灯火。吴所畏远离灯火地区,在旷野中找到一个土丘。土丘被青草覆盖,周边是此起彼伏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