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燃烧的火

“这些蠢男人!快气死我了!”陶桃听到这些话,被气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冲上去反驳,可是又好无力。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反驳,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对啊,为什么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做主,女人们只有站在男人身后才能有名字呢?

台下都是为李文辉叫好的,李文辉看着一言不发的秦扶清,有些得意。

秦扶清压抑住火气,脑子转的飞快。

实际上,他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帮助女子,在现在实际的情况下,想要帮助女子提升地位,难如登天。

每次他一想到这些问题,就觉得头大如斗,可要他放弃?

不可能。

世人一直都有一个思想误区,那就是家庭服务不算劳动力付出。

古代女子承担着家庭主妇这一责任。因为生产力不足,男人凭借体力优势做耕田之类的体力活,这类优势不可替代,于是权力就到了男人的手中。然而,女性就是完全不付出吗?

小农社会之中,男耕离不开女织。女性在农忙时会像男人一样下地耕田,还要带孩子,做饭,洗衣服,织布等等一切软劳力的家庭任务。

如果说男人出门在外耕田是对家庭的付出,那女人的付出又怎么能不算呢?

只是上千年的“自古以来”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精神PUA,让女人们也把自己禁锢在理应如此的洗脑之中。

因为是女人,所以应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因为她们是柔弱可欺的,她们不拥有继承权,一旦失去男人,就失去了可生存的一切。

所以她们要像菟丝花一样紧紧依赖男人,为家庭付出一切,是她们为了生存理所应当付出的。

至于回报?

男人们再定下七出之罪过,以威胁女性生存权来逼迫她们放弃尊严,忍受失去自由的痛苦,在后院里奴颜膝婢,为了一晚承欢争来争去。

这到底是男人的错,还是女人的错?

当然,男人们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既得利益者怎么会放弃自己拥有的好处呢。

他们只会痛恨,痛恨被奴役的女人们为什么会生出反抗的念头。

就像台上台下的男人想不通秦扶清为什么要替这些女人说好话一样。

屁股在哪,脑袋就在哪。

可对不起,秦扶清天生屁股长歪了。

女人是人。

什么时候男人意识到女人和男人一样是人,就好了。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会痛苦,不想被奴役。

就是这些男人高高在上的傲慢,让秦扶清意识到,广德府像樊大通这样的大儒不再少数。

他们拉着孔孟的大旗,为自己披上一层镀金的新衣。

以权势地位洗脑更多的男人,要做人上人,就不能把女人当人。

今日他们要把所有女性驱赶回家中,明日他们是否要让女人们裹小脚,束细腰呢?

这些寡颜鲜耻的所谓读书人,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一旦提及此类问题时,就如同被戳到痛脚的恶犬,疯狂地扑咬过来。

秦扶清不是圣人,也没圣人的能力,他没能力一蹴而就,让女性一夜之间就过上人的生活。

但他至少可以撕开男人伪装温情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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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大儒?君子?读书人?孔孟圣贤之徒?

都睁开眼好好看看吧,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在北明这个朝代,理学之风正盛。秦扶清考科举,不读理学是万万不行的。

而理学兴盛,可以说正是女性地位越来越底下束缚的开始。

李文辉见秦扶清被怼的说不出来,更来劲地,开始扛起理学大旗为自己背书。

“圣人曾说,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你替陈蓉等女子说话,却不曾想,像她们这样如此出入往来男子多的场合,算什么有节操的女子呢?”

“至于朱子,更是说存天理灭人欲以来约束妇人,为何到你一个小小的秀才这里,反而要为了这些失节的妇人与人叫板呢?”

前面李文辉说的那些话,是说给吃瓜百姓们听的,简单易懂,得到众多百姓的支持。

他这两段话就是说给在场的读书人听的。

读书人惯会引经据典,把圣人之言当做自己言行的开路斧,是常有的事情。

这两段话可真是说到读书人心坎里去了。

你秦扶清总是一个一个读书人,说什么女子也能称为读书人,为何不听听圣人之言呢?

若圣人也都是错的,为何科举要考朱子的理论?

“是啊,说的对,这下看他还怎么反驳!”

”反驳?我看他刚才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十有八九是要认输了吧!”

这回轮到秦扶清冷笑了。

没错,他同样认为理学兴盛是妇女地位降低的开始,可把错误全都归因到理学上,那是绝对不公平的。

朱熹从未在朱子语类中谈到任何关于妇女禁锢的话题。

甚至就连李文辉所说的最有名的“寡妇饿死是小,失节是大”还有“存天理灭人欲”都并非指女子。

秦扶清还记得自己曾在石堰山家中翻到一本记载杨朱的书,杨朱的思想大多在流传过程中丢失,唯独留下“一毛不拔”这个词语和他有关。

可杨朱真的是一毛不拔吗?他的思想真的没有可取之处吗?

只是旁人有心断章取义,颠倒是非黑白。世人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有心宣传其二,可谁又关心呢。

谣言为何止于智者?

因为庸人只会传播谣言,并不是真正关心真相。

大多数人得过且过,从不深思,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跟着骂跟着笑,骂过笑过就忘记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重要吗?

说出“寡妇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的程颐也曾说出过:“凡人为夫妇时,岂有一人先死,一人再娶、一人再嫁之约?只约终身夫妇也。”

说出“存天理灭人欲”的朱熹同样也说过:““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则为之制礼以处其子,而母不得与其祭焉,其贬之亦明矣。”

了解圣人的言论,也要同样了解圣人所处的时代背景。

朱熹所处的朝代,士大夫蓄妾成风,临安城中各种风花雪月场所,屡禁不止。临安城中下之户,不重生男,只重生女,生女则爱护如捧璧擎珠,甫长成,则随其姿质,教以艺业,用备士大夫采拾娱侍。

看见了吗?和当前的广德府情形何其相似。

朱熹生在南宋,南宋都被打成筛子了,士大夫流连风月场所屡禁不止,连带着百姓只重生女不重生男。生男要送去战场,生女卖给士大夫反而能换来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