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把网撒开

在赌馆的幽暗室内,黑旋风焦躁不安地转动着手中的两只锃亮铁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情此刻如同暴风雨前的压抑,焦躁而急切。周围站着的都是他训练多年的手下,每一个都沉默如夜,全神贯注地聆听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声音。

“关于那间肉铺,原本的主人姓安。他不是炎庆府的人,而是一个外来者。在年轻时便跟随父亲在城里卖肉,两代人辛辛苦苦地积攒下了声誉和地位,终于在城里买了个铺子。”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安家老头过世后,铺子就由安掌柜继承。他没有儿子,于是从老家接来了外甥,与妻子一同经营。安掌柜是个和蔼可亲的人,街上的居民都认识他,大家都说他待人诚恳,即便面对无理取闹的客人,他也总是笑脸相迎。”

那讲述的人还未说完,黑旋风便大声怒喝,铁蛋转动的声音也瞬间停住。他的焦躁如火山爆发,吓得面前说话的人浑身一哆嗦。

站在黑旋风面前的那个人,看似普通,身材瘦高,脸上有一条醒目的纵贯伤疤,增添了几分狠厉。然而,他的眼神却与众不同,充满了市井的精明和狡猾。一看便知,这是一个在街头巷尾摸爬滚打多年,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此刻,面对黑旋风的怒喝,他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静静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这个被称作百事通的人,在江湖上是个颇为特殊且复杂的人物。被江湖人称黑旋风这等豪杰所鄙视,他就像一块顽石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说他是个良民吧,他坏事做尽,从坑蒙拐骗到挖绝户坟再踹寡妇门,甚至在死人身上都能刮下油水。然而若将他归为坏人,他又欺软怕硬,虚张声势以多欺少。遇到真正的硬茬子,就只有讨饶的份儿。他就像一只上了脚面的癞蛤蟆,让人说不出的膈应,却又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在江湖上,他也有他的用处。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他百事通不知道的事儿。最近,安家肉铺突然换了东家,这件事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深入调查,问遍了安家肉铺周边的店家,又询问了周围的牙行中人,但大家都表示对此事一无所知。

新的肉铺东家姓史,是一对夫妇带着侄儿,他们与周围的人来往甚少,而且不再使用安家的旧有供应商。这些变化让百事通感到有些蹊跷。他深知江湖规矩,尤其是黑旋风立下的规矩:兄弟们不许涉足官府收费之地。但他也明白,有些事儿看似简单,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天,他和手下去新肉铺试探成色。当他带领一群兄弟踏入店铺时,那家掌柜的却并未流露出紧张或反感,反而很爽快地给了他们两串钱。这让百事通更加感到事情的不对劲。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他清楚,平常商贩们遇到他们这些江湖人,最多是让吃顿白食,涉及到钱的事连想都不用若是兄弟们得寸进尺,少不得惊动官府。若是遇上硬茬子,只怕当场就会抄刀拼命。

百事通紧张地擦去头上的汗水,继续说道:“那对夫妇确实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让兄弟们暗中打探,发现他们白天在永定门乌家巷的铺子里经营生意,晚上却租住在附近的宅子里。”

“从他们的日常生活来看,似乎极其简单,无非是在铺子里做生意和在宅子里休息。”这时,黑旋风身后的尖嘴猴腮的麻子忽然开口,他眼神锐利地指出,“但是,哥哥,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永定门距离他们的铺子那么远,他们每天都要来回奔波,这不是一般的商人会做的事。而且,他们为何会在买下铺子后还在外面租房子呢?这不是不合常理吗?”

黑旋风闻言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想法。他转头对百事通说:“你接着说。”

百事通回应道:“三爷所言极是,我也觉得这里头有蹊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发现,他们每天收工回去的时候都会挑着担子。我在暗处观察过,他们白天的生意并不如刚安家经营时那么红火。但他们还是会准备很多肉品,那些白天没卖出去的肉品,他们晚上都会挑回去……”

麻子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沉思:“哥哥,我猜测他们那宅子里,可能住的不止他们夫妇二人。或许还有其他人在那里。”

听到这话,黑旋风手中的铁蛋突然停住,目光变得深邃。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不禁屏息静气。他的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不详的预感,想要揭开这对夫妇背后的秘密。

麻子眉头微皱,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沉吟道:“哪有这样的买卖人?客人稀少,却准备如此多的肉食。”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肯定地说:“我猜想这宅子里头定有人住着,他们买肉是为了给那些人食用。”他咧嘴一笑,声音低沉而充满江湖气息,“这些人行事隐秘,不敢明目张胆地生火做饭,恐怕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种把戏,咱们江湖中人一清二楚。”

黑旋风听了,眉头紧锁,略经思考后问道:“那这宅子的主人是谁?”

万事通立刻接口,回答道:“这宅子的原主人是个失意的商人,他把房子租给那些人后,就返回了乡下的老家。”

黑旋风听后有些纳闷地挠挠脑门,不解地问:“这些事情,官府若是稍微花点功夫,应该也能查出来吧?”

百事通看了一眼黑旋风,带着一丝笑意回答道:“官府能查到的,大多是那些在官府有备案的商铺和房屋。像这种没有中人的宅子,官府上哪儿查去?在炎庆府,这种事情多了。找中人在官府报备还得多花一笔钱。谁不知道有钱花在吃喝玩乐上比给官府来得实在?这种悄无声息做的买卖,官府要是知道了,那再另说。”

在炎庆府的心脏地带,悄无声息地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网。如同深夜的呼唤,潜伏在暗处的生物纷纷响应,那些犹如鼹鼠般的角色纷纷从隐秘的地下洞穴和阴湿的沟渠中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