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呢,啥时都能想起这事。”
“这就是人生最大的事。快,集中精力,咱们在新房的第一次,得留下一份最美好的记忆。”
“真有病呢。”她就哧哧地笑起来。
说归说,那天忆秦娥,还真迎合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投入了最美好动人的激情,在新房的多个部位,任由刘红兵把生命的浪漫多姿与冲锋陷阵,一次次发挥到了极致。
《狐仙劫》终于排成了。
《狐》剧对社会公演那几日,再次调动了西京观众的激情,天天爆棚,一票难求。而且所有媒体,都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不惜版面地炒作着一部原创秦腔剧目的诞生。这些媒体,本来是只关注电影、电视剧明星的。但每每对忆秦娥的戏,又都倾注了不亚于炒作影视明星的热情。有人说原因很简单,忆秦娥的美,是能与影视明星抗衡的。因而,就时常有报纸,整版整版地只登一张忆秦娥毫无表情的冷艳照。他们说,忆秦娥让秦腔具有了时代的亮色。尤其是对忆秦娥这次“重出江湖”,甚至给了“浴火重生”的评价。刘红兵剪裁下不少报纸,见天晚上,都要一点点念给忆秦娥听。忆秦娥却是在憨痴地想着她的娃。她说:“刘忆会想我吗?”在两人商量多次后,孩子的名字终于决定了:姓刘,名忆。是他俩名字的合成。
忆秦娥催着刘红兵,让他尽快把刘忆接回来。刘红兵说,等上海演出回来再接。其实,他是真的喜欢只有他跟忆秦娥两个人的日子。自从忆秦娥怀了刘忆,他那本来就有点麻绳系骆驼的地位,变得更是岌岌可危了。好不容易把孩子送走,又成了两人的世界,并且一切都在恢复着昔日的生活图景了。忆秦娥又回归了主演生涯,依然是火爆得一塌糊涂的日子。尤其是忆秦娥的狐仙造型,这次封导专门请来了全国最厉害的化妆师,整出来的那个惊艳,竟然在忆秦娥第一次出场时,观众就跳出戏来鼓了半天掌。那一阵,刘红兵的心里,就跟春风钻进去一般,荡漾得哪个毛细血管,都是痒酥酥的抓挠不得。这是自己的老婆,如此美丽的尤物,似幻似真的狐仙,是蜷缩在自己卧榻上,有时还是玉枕在自己胳膊上婀娜酣眠的。
那几天,编剧秦八娃也被单团请了来。他老坐在最后一排,不是颔首点头,就是摇头晃脑,抑或瘦手击节。他那两只长得距离实在有些遥远的眼睛,逗得刘红兵老想发笑。有几次,他还故意坐到秦八娃跟前,想听听他对戏的评价。依他想,秦八娃这样个乡镇文化站的土老鳖,戏让省秦搬上舞台,并且搞得这样绚丽夺目,他该是捧着后脑勺,要偷着乐的事了。谁知把他还假的,说了一堆不合适。首先,他觉得太华丽,让戏没有很好地走心,而是过多地“飙”了表皮;二是导演给忆秦娥安的动作太多,太炫技,让演员忘记了角色塑造;三是表演程式丢得太多,让好多演员出来,都归不了行当。他说像演戏,又不像在演戏。刘红兵说,这不就对了,年轻人就是嫌唱戏老套,节奏慢,才不好好看戏的。这个戏,刚好出新出奇了。何况还是去上海打擂台,又不是去北山秦家村下乡哩。秦八娃就摇着他的乌龟脑袋说:“戏还是得像戏呢。”
秦八娃的意见,好像封导还是有所接受。在去上海调演前,又进行了一次大的修改排练。也就在这次排练中,闹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让忆秦娥很受委屈,也让她感到唱戏这潭水,是太深太深了。
那是有一天中午,作曲、场记、剧务都吃饭去了。封导觉得忆秦娥的戏,还有一处不到位,就把她留下来细抠了细抠。谁知就在他抓着忆秦娥的胳膊,一点点纠正动作时,封导的老婆突然破门而入,并且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起来。连封导都愣在了那里:老婆可是好多年都没下过楼的呀!她不仅破口大骂,而且还脱下鞋,前后撵着,要抽“忆秦娥这个碎卖×的”脸呢。
很快,一院子人,就都闻讯朝排练场内外聚集了。
也不知是谁把封导老婆从楼上搀下来的,反正那天是下着蒙蒙小雨,满世界都雾腾腾的。因此,这老婆从住宅楼被谁搀下来,又是怎么进的排练工棚,都已成谜了。
人家为她好,替她打抱不平,封导的老婆自是不会把搀她的人供出来了。
她骂忆秦娥这个“碎婊子”,也骂自己的男人“老不要脸”。封导一个劲地解释,说这是在排戏。
“排戏?排啥戏?排独角戏?其余人呢?都死完了?”他老婆喊。
“都吃饭去了。”
“都吃饭去了,你咋不吃?是不是两人勾扯着比吃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