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我在看他,只平静说了句:“老马识途。若不杀它,恐引来鞑子。”
说完,他拉着我钻入比人还高的苇丛。
北方的风呼呼地刮着。
不知在苇丛中奔跑了多久。
追赶的声音慢慢地远去了。
黑夜漫长。
苇丛的清气萦绕在鼻端。
那黑袍男子问我:“你为何要混入敌营?”
“杀人。”
“杀谁?”
“拓跋金。”
那黑袍男子一愣,道:“拓跋金回圣平述职了,并不在军营。”
圣平,是北凉的皇都。
“什么?”我猛地一凛。
不可能。
拓跋金的那张脸,我看了无数回,怎会认错呢?
我亲眼见到他死在我面前。
黑袍男子思忖一番,道:“我猜,你定是把拓跋木错认成拓跋金了。他们是兄弟,面貌相似。只是,拓跋木的军阶比他哥哥低上几级,是北凉下三品长水校尉。”
我猛地想起今日在帐篷中,那武人说的那句:“本将军随兄长攻破幽州行宫……”
似乎印证了眼前这黑袍男子的话。
失望与惊诧,让我沉默不发一言。
我闷头疾步朝前走。想着回去如何向母亲交待。
黑袍男子却紧紧地跟着我。寸步不离。
我忽地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无处可去。”
“你回家便好。”
“父母双亡,长兄当家,待我狠毒,无家可归。”
“你家原是在哪儿?”
“洛阳。”
我从腰间的香囊中掏出一锭银子:“拿着这个,回洛阳去。或是读书,或是做些小买卖。”
他不接银子,继续跟着我。
驱也驱不走,赶也赶不去。
“我不能回洛阳,回去就得死。”
“为何?”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却道:“姑娘,你既救了我,便不能不管我。”
我火从心头起:“敢情你不知好歹,讹上我了?”
他想了想,平缓地说了句:“对。”
待走出那片苇丛,天渐渐破晓。
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这时,倦极了的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我:“若梨,若梨——”
我刹那间眼眶一热。
是方砚山。
他正骑着马焦灼地找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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