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笑着笑着,浅浅道:“悯哥哥,要是时光能回到从前,就好了。你还是我的亲哥哥,我,你,知安,三个人在上书房念书,什么烦恼都没有。闷了的时候,溜去勤政殿,看父皇画山水画,跟母后一起摘桐花……”
她的声音一点点微弱下来。
眼中的神采,也慢慢褪去。
“悯哥哥,段王爷是不是快到了?”
“快了,快了。”刘悯忙道。
知意伸出手,指着帐外。
半晌,她的手垂下去,眼睛合上。
刘悯怔怔地。
军医上前,探了气息,跪在地上,道:“公主殿下,薨了——”
帐中一片死寂。
辰光仿佛凝住了。
一刻钟后,刘悯疯一样地找了一把斧头,冲出营帐。
他一声不吭,骑上马,去附近的山野里砍树。
他要给知意做一口棺。
一口将她从边境送回临安的棺。
一口可以装得下天荒地老的棺。
许是太用力了,他的血,一滴滴落在棺木上。
从深夜,到清晨。又从清晨,到黄昏。
终于,他趴在棺木上,像孩子一样呜咽起来。
这人间再也没有知意了。没有了。
他多想陪着她走啊。
但,他答应了她,要一直战下去。
她是那样一个英勇的女子,一定不会希望他以自尽的方式死去。她要他守着汉廷的江山,守着无辜百姓。才不负她一腔热血。
他不能做一个懦夫。他要给她报仇。
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
知意留下的这四个字,成了汉人的魂魄,汉人的坚守。
自此之后,朝廷再也没有投降过。宁战死,不下跪。宁可跳海,不做亡国奴才。
知意,身穿战袍,入殓。
几个兵士抬棺,送她回故里。
她从临安来,还归临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