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扶生喟然长叹:“那么一个杀人现场,除了谢饕饕,竟然还有两个目击者!连老天爷都在帮你,我还能怎样?”
卢占山冷笑。“唉!我那可怜的儿子!”曾扶生身子晃了晃,悲从中来。“我也替曾纬惋惜!”卢占山也是做父亲的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少来!有事直说!”曾扶生冷哼道。卢占山犹豫片刻,展开正题:“我听说了一件事。”
曾扶生烧开了山泉水,正沏入茶壶,他白了卢占山一眼,动作没有停顿。
“警察带着一个药方找到我。”卢占山一边说,一边盯着曾扶生的手腕,“如果我没看错,那个药方能大幅提高癌症患者的免疫力,最终致人发烧!”
曾扶生高悬水壶。热水缓缓流出,清亮剔透。“我怀疑那是个极少见的疗法,大胆而疯狂!有人想通过药物,用免疫系统
催动的高烧,去治愈癌症!”茶壶即将沏满。末端的水流越来越细,弧形美妙,宛如银链。该说的,卢占山几句话就说完了。
他一直紧盯着曾扶生,可是对方的动作,未有丝毫迟滞。曾扶生慢慢放下水壶,抬眼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我说药方有意思!”曾扶生平静地问,“为什么专程来跟我说这件事?”“你说呢?”卢占山面露关切之色,“你我误会再多,也都是师父养大的!
我担心你……”“你担心我?”曾扶生讥笑道,“老卢啊,你越来越虚伪了!”“唉!”卢占山长叹。
“我明白了!”曾扶生说,“警察找你请教药方,你却怀疑是我在背后搞鬼?又顾及你我的情分,未向警察言明?”
“正是!”“你他妈怎不怀疑自己?”曾扶生怒了。
卢占山正色道:“多年来,你一直执着于中医对癌症的广谱疗法研究。我判断出药物的作用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是真的为你担心!”
“少来!怀疑?嘿嘿!你大可向警方坦白你的怀疑。”卢占山面色轻松下来,说:“知道不是你,我就放心了!”“你放心?我看你很失望吧?”曾扶生讥讽道。卢占山摇摇头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知道什么,就跟警察说什
么,否则良心难安!”曾扶生不理会卢占山,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对厥阴证有何见解?”“厥阴证?你想问什么?”卢占山不解。
曾扶生自顾自道:“厥者,逆也。病若至厥阴,则心包受邪,肝木失调。由是气机逆乱,升降失常,阴阳之气不相顺接。阳气衰于下,手足逆冷,则为寒厥;阴气衰于下,三阳烦热,则为热厥。其阴阳乖违,寒热错杂,一言难尽。”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听到你说的药方,忽然来了兴趣!”曾扶生说,“癌症病因、病机,变
化多端,痰、瘀、热、毒、虚等状,混杂为患,其临床表现各异,但同样阴阳乖违,寒热错杂……”
“你想说,癌症临床表现,与厥阴证有不谋而合之处?”曾扶生点头。
卢占山略一沉吟,道:“在中医界,有这种认识的人,多年来络绎不绝,大有人在。有什么好谈的?”
“治疗手段呢?”曾扶生忽问。“你是说,用治疗厥阴证的手段对付癌症?”曾扶生又点头。
卢占山正色道:“中医从症不从相!有些肿瘤的病症,或可用某些古方治好。《金匮要略》有关厥阴病的论述中提到的乌梅丸,近年来就有治愈胰腺癌的例子。然而,癌症病机变化多端,就算相同部位的肿瘤,不同的人或有不同表现。癌症患者多如牛毛,经方治愈者几何?经方治癌,实在是痴人说梦!”
“今天不说经方治癌,谈谈你提的药方!”“你对它感兴趣?”卢占山叹了口气。“你说它能极大地增强患者免疫系统,最终致人发烧?”“是的!”“你不觉得,这也是受了厥阴证的启发吗?”曾扶生反问。卢占山不明白。
曾扶生说:“不管什么肿瘤,癌细胞尽皆由阴催生——从这个角度说,所有的癌症,难道不都是阳气衰逆之症吗?”
“哎呀!”卢占山一拍大腿,惊道,“没想到,那个药方的药理竟暗合对厥阴证的辩证理解!”
“是的!”曾扶生兴致高昂地说,“你看过那个方子,能否详述?我对它很感兴趣!”
听到这儿,卢占山知道,曾扶生寻求癌症广谱疗法的老毛病又犯了。同样因为这,他完全放弃了对曾扶生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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