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一侧的书房内,皇帝正在提笔挥墨。察觉到岑思卿的到来,他轻抬双目,与之目光交汇片刻,便又专心于书法之上。同时,悠然开口问道:“迁宫之事,筹备得如何了?”
岑思卿微微一愣,躬身行礼,立即回答道:“詹事府已派人安排,不日便可迁居景祺宫。”
“甚好。”皇帝轻轻点头,目光再次掠过岑思卿,似有所察,复又问道:“你今日来,莫非是科举改制之事,已有新的进展了?”
岑思卿神情愈发庄重,以沉稳而恭敬的语调答道:“回禀父皇,儿臣近日于吏部、户部悉心咨访,力求完善科举改革之策。然则,实施之路上,却屡遭波折,阻力重重,致使筹备之事进展缓慢。”
皇帝闻言,笔尖微颤,一抹不经意的墨色在洁白的宣纸上悠然绽放,随即他缓缓放下毛笔,目光落在自己方才书写的“风清气正”四个大字上。这四个字,笔力遒劲,气势非凡,但皇帝似乎仍觉未能尽如人意,令其眉间微微蹙起。他轻叹一声,目光从字幅上移开,转而投向岑思卿:“太子既言阻力重重,可知是何缘故?”
岑思卿闻言,稍作沉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恭敬地拱手答道:“吏部与户部不少官员,皆为西陵家一手提拔。儿臣斗胆揣测,此中缘由,或许与西陵世家在朝中根深蒂固的势力有关。”
岑思卿巧妙地用了“或许”二字,将判断权留给了皇帝,同时也暗示了皇帝心中早已明了的一切。
皇帝静默聆听岑思卿之陈词,不言不语,唯以手中毛笔轻触墨池,同时以眼神示意其继续道来。
岑思卿心领圣意,言辞间更添几分谨慎与深思:“西陵一党,根深蒂固,其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朝野,对新政推行屡屡设阻,使得改革之路荆棘满布。昔日税改之时,已显其阻挠之意;今科举改革方兴未艾,又遭其暗中掣肘,实乃社稷之隐忧,国之大患。”
岑思卿自知,“国之大患”有些言重,他稍作停顿,目光微抬,见皇帝仍专注于笔端,遂继续禀报:“吏部之中,有西陵旧部以资历为盾,阻挠新制;户部则更甚,以财权为刃,对改革之意横加阻挠,声称恐伤国本,实则恐为维护其私利。更有甚者,散布谣言,中伤儿臣清誉,意图瓦解朝野对儿臣之信任。此等行径,实乃悖逆朝纲。儿臣恳请父皇明鉴,以正视听,使朝野上下得以清明,保国家社稷长治久安。”言毕,岑思卿俯身再拜,静待圣裁。
皇帝边聆听边挥毫,墨色淋漓间,笔下生风,“风清气正”四字一气呵成,尽显胸中丘壑,显然对此四字所寓之意深以为然。此次笔势遒劲,气势磅礴,终是已得心中之满意。
搁笔之后,皇帝目光如炬,望向岑思卿,沉声道:“朕知此事艰难,但正因如此,才更需你我君臣一心,共克时艰。你既有此等见识与决心,自当倍加勤勉,不仅要锐意进取,筹备改革,更需智勇双全,化解重重阻力,让朝堂风气得以净化,真正达到风清气正之境。”
“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厚望,誓要扫除一切障碍,令科举改革顺利推行,为朝廷选拔更多贤能之士,共谋国家发展之大计。”
听罢,岑思卿立即再次深深一拜,声音坚定而铿锵。心中亦明了,科举改革已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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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隐星稀,一条狭窄而幽暗的小径上,,一人影疾步如飞,衣袂随风狂舞,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与紧迫。他频频回首,深邃的眸光中交织着恐惧与不安,仿佛能穿透黑暗,窥见那如影随形的无形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