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呆住了,苍老的面颊凝固,神色变的无比纠结,心口有些微微做疼,高昂的头颅,缓缓垂下。
“咱,咱……”
看着朱雄英那迷茫无措的脸色,老爷子的心,在颤。
连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牢房隔壁,狱友老头耷拉着脑袋,伸着耳朵听着旁边爷孙对话。
心下也有些动容。
他想到了自己孙子……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又何须去刑部郎中家偷窃几把米?
而今听到朱雄英和他爷爷的对话,隔壁狱友老头叹口气道:“做爷爷的,哪有不疼孙子的啊!哎!”
朱元璋正在踟躇,怎么和朱雄英解释之际,听到隔壁老头的感慨,顺着话道:“怎么?”
隔壁狱友老头道:“不瞒老哥你说,老汉也是为人爷爷的,不过咱孙子比你家的小,才四岁。”
“家穷,一家子人因为去年的雪灾,全都遭了殃,孙子在长身子,天天吃不饱饭,儿子儿媳也没得本事。”
“给佃主家做了佃农,几个月下来,就混几百个钱,连米都吃不起。”
“老汉去打更,一夜一个钱,昨个孙子看到别人吃肉,馋了,哭了。”
“咱没本事,就铤而走险,偷了刑部郎中家几把-米。”
“看到孙子吃到肉那开心的笑脸,老汉来这蹲几个月,值当!”
他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又似乎在说给朱雄英听。
“隔壁小公子,听咱老汉一句话,没有老人是不爱孩子的,你爷爷不管做啥事,一定都是为你好。”
“还有你这老哥也是,上来就一通数落,也不问个是非黑白,你家孩子是个英雄,是个男人!有种!”
“他咋进来的,咱算是听明白了,大明就缺他这样有种的男人!”
“他替老百姓做主,他要不做主,当官的能飞上天!你该为你孙子自豪!”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宠溺的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破口对隔壁骂道:“用你说?”
“你踏马也是废了!本本分分不好?孙子没肉吃,就踏马想办法挣钱!让你儿子儿媳挣钱!你一把老骨头了,还去偷,去骗,去抢,丢脸么?”
隔壁一阵沉默,讪讪的道:“丢脸。”
老爷子不去理会隔壁老头,动容的看着朱雄英,道:“他说了句人话,你是英雄。”
“咱给你交个底,文家没了。”老爷子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朱雄英愣了愣:“什……什么意思?”
朱元璋道:“字面意思,就是死绝了,全杀了。”
嘶!
朱雄英呆怔住了,面颊微微在颤。
“爷爷,您做的?”
朱雄英问道。
老爷子呵呵道:“咱说了,这事咱会为你做主,你杀了他小的,咱替你料理他老的,咱爷孙一起上阵,爷爷虽然老了,也还能提得动刀!”
朱元璋说着,又继续道:“这事,好查,一查一个准,咱眼中揉不得沙子,要杀,那就杀个痛快,杀一个人算什么?要杀,就杀他全家!”
“大孙,你说的不错,那种畜生,该杀!咱误会你了,咱回去之后,就知道文伯祺做了啥畜生的事。”
说着,朱元璋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射出一抹精光:“你一定在担心,这么长时间啦,为啥那小畜生还活着。”
“咱告诉你,因为还有很多当官的畜生维护着他,维护着所谓的朝堂大官!”
“这些人啊,官官相护,层层结党,你是我朋友,我是你好友,出事了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好么,咱就让他们全都下去一起插刀!”
“这个天下太平起来不容易,咱是苦过来的。”
“当年你大爷爷病死了,你二爷爷,三爷爷,都出去逃荒,死在了路上。全家就剩下爷爷一个人。”
“爷爷当年也是屁民一个,爷爷也遇到过不公,知道那些官吏是怎么剥削小民的。”
“那时候还是大元,那些蛮子官将汉人当成猪狗,根本不当人。”
“咱很痛恨当官的。”
“现在咱大明渐渐强大起来了,咱底子不能坏了,咱们的底子是啥?是百姓!”
“百姓最怕啥?最怕当官的黑心,咱当时就这么想的,现在更怕咱大明的官心也是黑的。”
“你知道当官最怕啥?”
朱雄英想了想,感同身受道:“怕心黑。”
朱元璋重重点头:“没错!当官的心不能黑,为啥咱大明的官叫父母官?是百姓的父母,是要给他们做主的,是要爱护孩子的。”
“可是呢?他们干了什么?”
其实,朱元璋并没有和朱雄英相处时候这么和蔼。
相反,他是一个极其暴躁的皇帝。
或许因为出生的原因,他最在乎百姓,所以执政之后,他就要求大明的官员不但要清廉,而且要和他一样,关心天下的百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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