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阳神情变冷，他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以前只觉得郑曼青自私了些，可这姑娘何止是自私，连亲妈亲弟被害都能视若无睹，骨子里就是冷血之人，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江小暖这才放心，就怕周子阳烂好心，她这个师父和周阿嬷性子完全不一样，周阿嬷果断坚毅，爱憎分明，脸皮该厚则厚，该端着则端着，文武皆可，特别合她的脾气。

但周子阳却优柔寡断，心肠也容易软，而且面皮薄，和周阿嬷的脾气截然不同。

她听江老太说过周阿嬷的事，好像是嫁了个花花公子，外面女人无数，还带进家挑衅周阿嬷这个正室夫人，虽然在解放前三妻四妾是常规操作，但小妾挑衅正室却是大逆不道的，可见周阿嬷的前夫有多渣了。

但周阿嬷也不是吃素的，她姐姐周大小姐，顾家少奶奶更不是吃素的，顾少奶奶当时是海城的商界巾帼，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还和青帮的头领有交情。

得知妹妹在夫家受了欺负，顾少奶奶便联系了青帮头领，带了十几个打手，浩浩荡荡地冲去了渣男家，将渣男家砸了个稀碎，然后当着那一家人的面，将周阿嬷的嫁妆搬空，连一面镜子都没留。

渣男家不肯放周子阳，毕竟是儿子，而且那一家不要脸的，也想拿周子阳要挟周阿嬷，他们舍不得周阿嬷的嫁妆，那可是好大一笔财产。

但周阿嬷岂肯，她是必定要带走儿子的，便出五万大洋买下了周子阳的永久监护权，不准渣男一家去看儿子，还把儿子的姓也改了，改成母姓，从此以后和那一家子无半点关系。

这件事当时在海城闹得极轰动，因为周阿嬷太强势了，民国时搞民主开放，很多公子哥在男女关系上是乱搞的，借着民主自由的噱头，实则是乱搞男女关系，还口口声声说要摒弃封建残余，所以那一阵子时兴起了离婚热潮。

很多公子哥都登报和原配离婚，说得好听是放人家姑娘自由，其实就是抛妻弃子，那个年代被夫家休弃的女子，就算回了娘家也没容身之处，那些公子哥不负责任的行为，其实就是在害人性命，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民主自由的先锋。

那些原配夫人的出身其实都不低，解放前讲究门当户对，能够嫁给富家公子的女人，家世肯定不低的，都是大家小姐，可就算这样，她们也没法反抗男人，只能忍受被休弃的屈辱，甚至还有人受不了羞辱，回到娘家就自杀的。

所以，周阿嬷的这一行为，大大地为女子扬眉吐气了一回，当时有不少文人在报纸上写文章，批判周二小姐太过放肆，反正将周阿嬷批判得一无是处，但她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过得比以前更开心了。

此后周阿嬷独自抚养儿子，她不差钱，所以周子阳从小没受过苦，又有母亲和大姨的宠爱，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他和表姐顾清雅其实是相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