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看到未来的痛苦生活,激起了黎民大众的逆反心理。
为了排解物质上的苦楚,人们开始追求精神上的愉悦。
于是,越发多的人打破常规,穿上令人费解的奇装异服、梳起莫名其妙的发式,化着匪夷所思的妆容,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行为艺术。
时下盛行的歌舞伎,便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倾奇文化”的影响。
德川家康统一日本,建立江户幕府,终结战国乱世之后,日本国内再无大的战事,黎民百姓终于能安心生产。
若能过上安定、平和的日子,谁会有那个闲心整非主流?
因此,在日本进入江户时代后,曾一度盛行的“倾奇文化”消停了下来。
然而,随着“黑船事件”的爆发,江户幕府的权威与统治力每况愈下,野心家虎视眈眈,暗流汹涌,百姓惶恐,“海外的夷狄要攻过来了”、“西国诸藩要起兵叛乱了”等莫须有的谣言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吃牛排、喝葡萄酒的异国文化,也随着国门的敞开而传入日本国内,对日本的本土文化产生冲击。
如此环境下,“倾奇文化”再度冒出头来。
自穿越以来,青登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江户,所以他对于江户以外的地区不甚了解。
就他所知,目前的江户街头,愈来愈常见到发式、服饰、行为举止对目前的人类来说还为时过早的倾奇者。
“就是你吗……”
青登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嘟囔道。
在这位短发花衣的倾奇者现身后,围拢在青登等人身周的“狂犬一家”的小弟们,顿时低眉敛目,面露恭敬,他们的这般反应,已无声地告知青登——这位倾奇者,就是“狂犬”宇垣吾朗!
“你是哪位啊?我们见过吗?”
宇垣吾朗斜着眼睛,打量青登。
“居然能把唯七打得那么惨……你的本事倒是不小。”
“宇垣先生,久仰大名了。”
青登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向宇垣吾朗欠了欠身。
“在下有极重要的事情欲与足下相商,望请……”
青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串低沉的笑声打断。
“极重要的事情?哼哼、哼哼哼。”
宇垣吾朗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咧了咧嘴角,“哼哼哼”地笑出声来。
“怎么?是要向我推销大坂的新式肥皂吗?还是京都的最新款吴服?”
“吾等并非行脚商人,吾等……”
青登的解释才刚起了个头,就又被宇垣吾朗打断:
“行了行了!”
宇垣吾朗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
“不管你们是行脚商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我都没有兴趣。”
“还以为你们特地前来找我,是有什么有趣的目的呢,搞了半天,原来就只是想跟我谈事啊……”
话说到这,宇垣吾朗“哈啊”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抱歉,我没兴趣跟你谈劳什子的‘极重要的事情’。”
“你们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好困……我要回去睡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了。”
语毕,宇垣吾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转身向后,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胸无城府的总司见状,忍不住嚷道: 开天鸿蒙诀
“请等一下!”
与此同时,她朝着宇垣吾朗所在的方位踏前一步。
然而,总司的一只脚刚一踏出,“狂犬一家”的小弟们便纷纷围上来,截住总司的去路。
眼见现况似有难以挽回的迹象,佐那子悄悄地侧站半步,朱唇贴近青登的耳畔,低声道:
“橘君,要拦住宇垣吾朗吗?”
虽然佐那子所用的字眼很是文雅,但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却非常简单粗暴——要不要强行突破,堵住宇垣吾朗?
青登几近是毫不犹豫地轻轻摇了摇头。
凭他们仨的能力,击垮眼前的喽啰们,拦截宇垣吾朗,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他们来“狂犬一家”的大本营,不是为了打人、杀人,而是为了从宇垣吾朗的口中获取情报。
既如此,青登不愿在日光屋里随意诉诸暴力。
假使宇垣吾朗对他们大生反感,以致更不乐意对他们开口,那便得不偿失了。
青登仰起头,凝睇宇垣吾朗的背影。
就在宇垣吾朗的身影即将离开青登的视界的时候,他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宇垣先生,如果我说:我想跟你谈谈橘隆之——即使如此,你也依然保持沉默吗?”
青登的话音甫落,还差2级台阶便能离开一楼的宇垣吾朗……他的脚步猛然顿住,高大的身子顿时定在原地。
纵然看不见宇垣吾郎的正脸,青登也能清楚感受到——宇垣吾朗的外表下,情绪的波涛正在汹涌澎湃!
俄而,青登看见对方缓缓地侧过脑袋。
随之而来的,是两道精光外射、仿佛要贯穿他的身体的锐利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