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师父轻唤,吴奋双唇微抿,点头轻叹:“老师所想不错,留京震慑百官的,正是端木秋。”
“这么说来,他是想彻底将秋儿收入麾下了...”萧相听得此消息,不仅未感诧异,反倒眉头微展几分。
吴奋点头道:“我等几人,各自性格有缺...端木秋虽武不如褚、卫,文不如令狐,但却是我七人当中最...”
“老吴,你说什么呢!那叛徒,怎能与咱六人相提并论,这贼当年与令狐那般要好,还不是为了官爵,再不提令狐之事...”不待吴奋说完,牛饮龙团胜雪的张虎德摔了手中茶盏,跳起脚来喝道...正欲继续开口,却想起萧相适才的叮嘱,如犯了错的孩子,忙投去试探目光。
见相爷并无怒意,方才放下心来,此时又察自己摔杯之举,实在冲动,忙俯身收拾起来,众人首次见到张虎德如此姿态,各感诧异,唯有那半倚榻上的老人,目中显出点点笑意。
一旁细细品茶的豆蔻少女,闪动着湖水般清澈双眸,似是想通了其中玄妙,喃喃开口。
“瞧准了端木秋定会为令狐伯伯报仇,正借离京之计,用那威国公的性命相赠,端木秋杀了威国公,定不容于百官,若想重投萧爷爷门下,更会迎来言官攻讦,如此一来,没了后路,唯有尽心为他办事,方能保住性命...端得好谋算呐!”
听得豆蔻少女道破那人心中谋划,萧相本带疲怠、病态眸中赞许之色闪动:“悦儿能想到这一层,属实不错,不过他与你,皆小瞧了一个人。”
豆蔻少女听闻,呆了片刻,一番思忖,仍未得答案,只得开口求教:“小瞧了谁?”
不仅王悦儿不曾想出,便是周掌柜这等平日周旋市井与官员之中的人精亦不曾想出,忙于在地面收拾残局的莽汉,更不知,也懒得思索这等头疼之事...唯有吴奋,似从萧相闪烁点点光芒的双眸中猜出了几分。
众人疑色,自然落入萧相眼中,不卖关子,只微侧首,转向窗外,轻声开口:“虽已春,天尚寒,莫要冻坏了身子,进来吧...“
话音才落,雅室之窗顿开,身影闪动,入室、掩窗、跪地、俯身、叩头,一气呵成,生怕慢了半分,窗外寒意会让老人再咳起来。
待瞧请来人一瞬,青花雅室中的几人神色顿凝,吴奋面露恍然,周掌柜暗暗松了口气时,展露释然笑容,王悦儿瞪大了湖水般清澈双眸,满眼的不敢置信,张虎德豹目圆睁,愤怒渐满。
“好小子,你竟敢自己找上门来,今日咱就为相爷清理门户!”一瞬失神的张虎德看清来人,当即怒喝开口。
来人跪于萧相榻前一动不动,只是带着关切望着面前老人,虽一句话没说,但那眼神中已蕴了千言万语。
张虎德见来人不言语,怒极而起,当即就要发难,才将动身一瞬,就被身后吴奋手掌按住。
“老吴...你...”张虎德不忿为何老吴要阻拦自己,正疑惑间,却见吴奋目光从容,望着自己,微微摇头,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冷静几分,终是想到了其中蹊跷之处...猛然回首,望向地面上跪着的那人背影,豹目恍然。
“威国公如何?”榻上老人目中透着心疼,压住胸腹火灼,轻声开口。
来人抬眸,暂敛关切目光,向萧相开口:“正如先生所料一般,那威国公不曾透露半分...且...自撞在秋儿手中刀锋之上...已死...”
“死便死了,不过数日之后,这消息便会传遍京中,你要承受的,会更加沉重,你可承担得住?”老人并不在乎威国公生死,目中隐带担忧,望向来人。
来人抬起头,目光坚毅,一如多年前跪于房门前的执拗少年一般,显出释然笑容:“能护着大伙...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