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诸怀轻啧了一声:“你该不会想帮她跟我们自己对着干吧?”
“没有。”他漠然地道,“我只是觉得如若真要僵持,不如改个法子。”
那头的黎诸怀闻言,当即如同被点炸了的炮竹:“你说什么?大人你清醒一点,我们先前之所以选这条路,不就是因为没别的路好选了么?天神面前,凡人哪里敢撒谎,只能让他们亲眼看见,亲身经历,才能替你龙族洗清冤屈!”
声音太大了,吵得慌,聂衍当即闭了他的神识。
黎诸怀气得在上清司里走来走去:“我早料到他是这么个疯子,当初就绝不为了让他出力就撮合他和坤仪,这坤仪是给他下了什么咒了,要他什么也不顾地就替她想法子?大事已经成了一半了,岂有因为一个女人停下来的道理!”
朱厌被他晃得脑袋都晕,连忙安抚他坐下:“你冷静些,大人有他的道理。”
“他能有什么道理?”黎诸怀暴怒。
朱厌憨笑:“亏你是个动脑子的,往日里净说我是武夫,这道理竟没我想得明白?先前盛庆帝与我们为敌,不肯合作,大人才决定走那狐族的歪路子,如今若是坤仪殿下肯合作,咱们成事不就快得多了么?”
黎诸怀一愣,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可冷静一想,他又撇嘴:“坤仪殿下能凭女儿身和一封大家都不知道内容的密旨坐上辅国之位,你真当她是傻的不成?她是凡人,也恐惧妖怪,眼看着自己的家国山河被妖怪侵夺,竟还能一心一意帮着聂衍重回九重天不成?”
“那我可不知道了。”朱厌摆手,“就想着殿下如果能帮忙,那自然是更好的。”
他一个以力气大闻名的妖怪,难得想对了一回地方,坤仪从辅国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思量要如何与聂衍取得双赢。
她不觉得自己这肉体凡胎能斗得过九天玄龙,但也不觉得凡人合该任他们宰割,大家有商有量,各取所需嘛。
上清司至少明面上还是为民除害的斩妖部门,当下很多活儿要倚仗他们去做,坤仪不吝啬重用他们,但同时,得想办法约束一些藏匿其中的食人妖怪。
盛庆帝没能解决这个难题,但坤仪觉得她可以,毕竟上清司六司主事曾经是她的枕边人。
两人虽然已经回不到过去那缠绵的样子了,但坤仪觉得,做好表面功夫是不难的,比如她一觉睡醒,一定要悠悠抬头,用毫无防备的睡眼对上他鸦黑的眼眸,再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喜悦,柔柔地问:“伯爷怎么在这儿?”
聂衍坐在她床边,面无表情地抬了抬自己的衣袖:“被殿下强行拉拽过来,听了殿下一晚上的鼾声。”
坤仪:“……”
什么表面功夫,不做了!
甩开他的衣袖,她起身下床,瞥一眼外头擦黑的天色,没好气地坐到桌边:“兰苕,饿,饭。”
门被推开,兰苕送了三碟菜并着一碗软粥上来,又恭敬地退了下去。
坤仪优雅又迅猛地进食完,抬眼看向还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西边的妖祸再平不了,我便打算亲自去。”
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聂衍抿唇:“殿下去能顶什么用。”
“除妖灭魔啊。”她大方地指了指自己后颈上的胎记,“够她吃的吧?”
想起青雘,聂衍倏地就按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大了些,疼得坤仪一缩。
他没察觉,只沉着脸道:“若将她喂饱了放出来,你这天下死的就不是几万人尔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