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鲛是当下少有的修为高深还愿意护皇室周全之人了,他若被害,那谁还能制衡上清司?到时候这天下,便是上清司的人说了算,那皇兄将如何?她又将如何?
他们宋家的先祖也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没有一代人是软骨头,又岂能看着卧榻之侧他人酣睡而无动于衷。
况且,况且秦有鲛是她的师父。
幼时皇兄害怕她,不肯拉她的手,是秦有鲛板着脸将皇兄带出去看了真正的妖怪,教他血浓于水,教他爱护幼妹,她才有后来的好日子过。也是秦有鲛,在她数次遇见妖怪的时候踏云而来将她救出。
还是秦有鲛,在她生辰思念父母的时候,给她做十分难吃的长寿面。
她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怎么可能听着他身处危难而坐视不理。
“主子!”兰苕低呼。
坤仪恍若未闻,她径直跨出房门,一路快走,绕过回廊,走过前庭,一路上拖曳到地的裙摆带得路旁的花枝窸窣乱响。
侧门就在前头不远,她呼吸有些急,三步并两步地上了台阶就想去拽门。
然而,先她一步,侧门自己打开了。
夜半扶着人进门来,抬头就对上了坤仪那张明艳不可方物又满是焦急的脸。
他一怔,下意识地就想退出去。
“站住!”坤仪哑声喊。
聂衍听见了她的声音,身子僵了僵,飞快地拂开了夜半的搀扶,夜半直皱眉,不放心地虚扶了他好几下,见他能站稳,才勉强笑着冲坤仪拱手:“夫人怎么这个时候要外出?”
怎么还恰好走了这个侧门呐。
深呼吸将气平顺下来,坤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聂衍:“你受伤了?”
“无妨。”他负手而立,没有与她对视,只道,“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些麻烦。”
“那哪是一点麻烦,简直是拼了命地要置侯爷于死地。”夜半嘀咕。
“夜半。”聂衍冷斥。
浓厚的血腥味儿从他的衣裳下透出来,坤仪急了,吩咐鱼白和兰苕:“将侯爷扶进去。”
然后转头瞪着夜半:“出什么事了,你同我说清楚。”
夜半畏惧地看了聂衍一眼。
“看他做什么,看我!”坤仪怒斥,天家的气势霎时上来了,惊得夜半一低头,竹筒倒豆子似的道:“圣上突然召了侯爷入宫,说要商议要事,谁料却是要侯爷将上清司一分为二,交一半给秦国师。侯爷不明所以,没有答应,秦国师却以您做要挟,说若不答应,就让您与侯爷和离,侯爷气急,拂袖出宫,却不料在出宫的官道上遇见了埋伏。”
外头天还没亮,宫城附近是有宵禁和夜防的,若非圣上之意,谁能在这地方埋伏下那么多道人来?
坤仪听得直皱眉。
她师父是疯了不成,这种朝政大事,也能拿儿女情长来做威胁?属实幼稚,上清司眼下就算势大,也没理由一上来就要人交权的。
至于皇兄,皇兄确实一直有杀聂衍之心,她没法说什么,但三更半夜让人进宫,又在官道边埋伏,着实也是过于急躁,且还容易寒人的心。
她想了想,招手叫来自己身边的护卫,吩咐道:“替我给国师传个话,他欺负了我的人,便给我送最好的伤药来。”
护卫拱手应下,接着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