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仪轻哼,不以为然地拨了拨妆匣里的东珠:“他那般的如日东升,怎么会喜欢简单的东西,兴许只是不喜欢我,连带着看我的东西也不顺眼。”
兰苕想了想:“也未必,昨夜出事,瞧着侯爷神情与往常并无不同,今日也没有回避殿下,想来是比旁人强些的。”
这倒是,坤仪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杜蘅芜还在镇妖塔里,徐枭阳自然也不愿意放过她,昨夜之事已经在大街小巷里流传,版本从妖怪想吃坤仪公主,已经变成了万妖朝拜坤仪公主,坤仪公主是转生的妖王,必将覆灭天下。
愚民之言,官府当然是不会信,有朝廷镇压,他一介商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但闺阁女儿嘴多又碎,她如今想再摆宴赏花,这些姑娘怕是一个也不会来。
正说着呢,外头突然来了人通禀:“殿下,门外有位姓徐的商人求见。”
眉梢一垮,坤仪扭头跟兰苕撇嘴:“他是不是想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女子倒是真的,弱么……兰苕失笑:“殿下可要见他?”
“见吧见吧,我倒要看看他能在我的府邸里对我说出什么。”坤仪轻哼,拔了头上玉钗,重新簪上九凤步摇,再将黑纱金符裙一裹,翘着下巴就去了前厅。
徐枭阳跨进门的时候,外头的天色都变暗了。
他生得也好看,但因着两人结怨太深,坤仪从来不多看他一眼,只一边让丫鬟给她涂着丹寇,一边拿眼尾扫他:“哟,稀客啊。”
皮笑肉不笑,徐枭阳朝她行了礼,复又站直身子:“原是听闻府上遭难,想过来慰问,没想到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惹了祸事还活得好好的。”
坤仪翻了个白眼:“我这儿是死人了还是塌了天了,要徐大商人过来慰问。墙上多了几道爪印便算是惹了祸事,那徐大商人压榨百姓劳力、蚕食民脂民膏,岂不是要下十八层地府的罪孽。”
“殿下能惹出多大的祸事,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不成?”徐枭阳眼底冰寒,“若不是我让蘅芜远离殿下,她早些年就该没了命,不曾想如今,还是被你害得身陷囹圄,迟迟不得出。”
还是这些话,坤仪听都听烦了:“你若是觉得我是灾星,那便拉着杜蘅芜,叫她别请我过府,免得出了什么祸事都要不分皂白地怪在我头上,还要被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平民百姓站在这里数落。”
徐枭阳嗤笑:“殿下是不是觉得如今有昱清侯做靠山,等闲事伤不着您分毫?”
没他做靠山,等闲事什么又能伤她了?坤仪不以为然。
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一般,徐枭阳突然上前两步,惊得周围的护卫拔出了剑。
然而,他也只是靠近了她一些,并未有别的动作,一双微微泛紫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而后轻声道:“早晚会知道的,他娶你,不过是为了摆脱张国舅的钳制,让上清司在朝中立足,你于他,也不过是踮脚之石、登高之梯,等他达成夙愿,你就会死在他手里。”
他说罢,退后两步,好整以暇地朝她行礼:“殿下若不信,便等着瞧。”
坤仪听得直冷笑,挑拨离间的手段,她十三岁之后就不这么用了,她才不管聂衍为何要娶她,两人各取所需就是好的。
再说了,他那么温和一个人,就算要过河拆桥,也能与她好聚好散,何至于要杀她。
徐枭阳这是被急得魔怔了,什么话都往外吐。
挥手让人送客,坤仪拎着裙摆就往她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徐枭阳小人。
一个不留神,到墙角转弯的地方,她撞上了一个人。
“你长没长……”坤仪抬头要骂人,却对上一张万分熟悉的脸,“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