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真论起理来,也是我的道理才是铁打的道理!”
她昂着头,向着夕阳,最后一点夕阳余晖照在她身上,她连发丝都发着光。
“就让他们去歪曲我,攻击我,说我是疯子傻子好了!但我活在这里,就是一座塔,一道碑。
“能看见的人自会看见,天下女子知道还有我这么个人,知道人生还能这样活,在走到死路时,也能生出一丝勇气。就是我这辈子要修的道了!”
秦翊只是赞赏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
凌霜站在亭子顶上,初夏的晚风吹过来,远处灯火汇成长龙,贺府的人川流不息,这亭子其实不高,但她却感觉京城的万家灯火,都在她的脚下似的。
最凶险的关卡也渡过了,娴月已经获得了幸福,蔡婳也笃定了她的未来,卿云自是不用说,她从来没感觉这样强大过,像是握紧了拳,浑身拥有无尽的力量,而一切未来,都如同画卷般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能听懂她的人。
上京的时候,她坐在船中,满心愤怒,感觉京城是个未知的大牢笼,满脑子想的是世人传言中京城的规矩、京城的古板、京城那些把女孩子当做货物看待的花信宴。
如今千帆过尽,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能闯进这片天地,凭自己双手打翻旧世界,闯出一片新山河来。
她拥有了最好的朋友,还有了保护自己家人的力量,旧的规则被她勘破,她仍然是那个满心愤怒的娄凌霜,只是更强大,更勇敢,也更有周旋的智慧,能从每一个逆境里打出一片天地来。
凌霜站在亭子上,只觉得雄心万丈。
“秦翊。”她眼睛亮亮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的勇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这样源源不绝?”秦翊带着笑意看着她道。
凌霜立刻得意起来。
“想知道是吧?”她倒没像贺南祯一样找打,说什么“叫哥哥”,只是笑着招手道:“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秦翊真走了过来,凌霜拉着他坐下来,两人坐在亭子顶上,看着天边最后一线红色被黑夜吞噬。
凌霜难得这样好脾气,把头往旁边一偏,靠在了秦翊肩膀上。
她是不觉得有什么,但秦侯爷的耳朵会不会红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小的时候常跟我娘去拜香,那时候我比现在叛逆得多。
“看见一个老太太磕长头上山,我娘怜老惜贫,和她说了会儿话,还送她东西。我趁我娘不在,问她:‘为什么你这么虔诚,却这么贫苦,多灾多难,这不是正说明神佛无眼吗?
要是你信的神佛真有用,就该降下预兆,救你出苦海啊?’。
“老婆婆一点没被激怒,还认真回答我,她说:‘小姑娘,正是因为没有降下预兆,才叫做信仰呀。
‘要是看见了证据才信,那就不叫信仰了,只能叫识时务的聪明人罢了。’”
这话确实说得有神性,连秦翊也若有所思。
凌霜靠在他肩膀上,慢吞吞道:“我是一生不信神佛的。但这句话我却记了很久。
“世人说的勇敢,似乎都要猜到结果才做,但猜到结果才敢做,那还叫勇敢吗?”
“在我看来,勇敢就是做不确定的事,不绝对安全的事,就算前方是未知的迷雾,也毫不犹豫,勇往直前,轰轰烈烈。人生苦短,我要用自己想要的方式度过这一生。”她偏过头看着秦翊,笑道:“你问我的勇气从何而来,就是从这而来,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