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家一起穿松香莲黄,又整齐又好看。”娴月懒洋洋地道。
晚上谁都没睡好,卿云是个天生的操心命,家人要是生了气结了疙瘩,她比本人还着急,总要想办法解开了才罢,但这次的疙瘩跟她自己有关,更是加倍操心了。
娴月体弱,坐了一天本来就有点酸疼,夜里又咳了几次。
凌霜则是憋了一肚子气,偏偏早上起来,娴月还惹她。
早饭直接是送进来的,卿云去给老太太请安,回来就被关住了,黄四娘守在门口,亲自送早饭来,说:“夫人生气呢,说要让你们闭门反省,你们三个乖一点,这几天横竖也没什么宴席,就好好在家待着,等陈夫人家的樱桃宴,夫人自然就消气了。”
娴月乐得不起床,连头都是在床上梳的,不出门正好不梳髻,散着乌云般的头发,穿着一件小衫,在床上分析:“多半是蔡婳泄露出去的。”
“不是她。”凌霜道:“可能是从她那泄露出去的,但一定不是她自己泄露的。”
“对的,我看玉珠那手帕子粗糙得很,蔡婳妹妹很懂刺绣,一定不会绣成那样子。
“况且折枝绣的名声坏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我们还有别的衣服,她可没什么好衣服穿了。”卿云也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娴月梳着头道:“况且是不是她本人泄露,有什么区别呢,她反正是守不住东西的,大家知道就行了,别和她来往。”
“她寄人篱下,守不住东西就该死吗?”凌霜淡淡问道。
“不该死,但也没什么用。你心里对她有这个评判就行了。”娴月也不退让,反而冷笑道:“我知道你上赶着和她做朋友呢,可惜人家不愿意跟你当朋友,人家自己还泥菩萨过江呢,你看她理你吗?”
“君子和而不同,就像你跟我也有分歧,这不是很正常?”凌霜道。
娴月的脸彻底冷下来了。
“是,我们有分歧,你还留在这干什么呢!
“去找你的蔡婳去,最好你也过继到大房去,姐妹俩一起当苦瓜瓤子,整天哭兮兮,那才有趣呢!”
凌霜懒得跟她吵,起身走了,黄四娘拦她不住,只能算了。
凌霜不管在暖阁外探头探脑的三房丫鬟,径直去了大房,也不去佛堂找大奶奶,直接去了蔡婳屋子里,蔡婳正对着窗户描一幅图,见人进来本能地要藏,看见是她才松开手。
凌霜也不说话,只往椅子上一坐,拿出本书开始看。
跟着蔡婳的蔡姨对她昨天解救蔡婳十分感激,泡了最好的茶送上来待客,还赶不上三房里平时自己喝的一半好。凌霜道声“多谢”,蔡姨从来没得到她们这些小姐如此尊重,顿时更加钦佩她,倒退着出了门,带上门,自己守在外面,让她们说话。
凌霜在椅子上坐了半天,蔡婳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你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你有什么值得我问的罪吗?”凌霜反问。
蔡婳脸冷下去,不说话了。
其实她和娴月倒有点像,但她更小巧些,有种文弱气,像兰花,娴月精致艳丽,像盛放的芍药。主要是性格做派,连有些神情也像。
凌霜看完小半本书,见她又开始描图了,才道:“我知道不是你故意泄露的折枝绣。”
“有区别吗?”蔡婳反问:“反正是从我这流出去的。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这一次不可靠,下次也不可靠,我永远都不可靠,你也别往我这跑了,小心连累了你的大好前程。”
这话简直和娴月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凌霜顿时笑了。
“我有什么大好前程,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你订亲了,和程筠是吧?”蔡婳淡淡道:“怪不得你这么敢呢,反正你是铁打的前程,不需担忧了。”
“你要是真这么认为,那我今天真是白来了。”凌霜并不生气,只是平静道。
蔡婳不说话了。
也难怪娴月酸溜溜,一口一个“好朋友”,她识人太准了。
谁也不知道,在外面看起来唯唯诺诺人尽可欺的蔡婳,在凌霜面前竟然还会主动挑衅,所谓朋友的判断标准,其中一条就是展露在别人面前没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