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她们不是为了你，她们是为了钱。用一个孩子，换得全家人一世衣食无忧，她们也是情愿的。”

“你这话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燕璇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她们还是孩子，都不该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被燕璇一通指责，花容满腹委屈，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燕璇当做了驴肝肺，不由说道，“小姐若不愿去母留子，那就将她们纳了给大少爷做小，也省得麻烦了。反正就算您不愿给大少爷纳妾，太夫人也会给大少爷安排的，总不得看着大少爷断了后。”

花容的话语像是冬天里的一盆凉水，将她浇得个透心凉，燕璇想到了列女传，想到了买兔子灯笼的小姑娘，想到了那个名为规矩的鸟笼子，想到了那个被她扔出去，又被花容捡回来的帷帽，她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心里涌出了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此时就是大闹天宫的弼马温，就算本事再大，也逃不脱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弼马温被压了五百年后，终还是成了斗战胜佛，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她又能怎么反抗呢？

似乎是看出了燕璇的不对劲，花容没有再继续说了，只让燕璇好好考虑考虑，便就退下了。

看着花容离开的背影，燕璇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我以为身体好了就能活下去了，现在才知道，要想在这世道活下去，身体活着，思想得死去。那顶帷帽，我是怎么也扔不掉的。”

燕璇本想着等过几天再去与姨母细说这事，但看到花容这么心急，还是决定尽早说清楚。

成婚生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明明之前玄清说的是他们两个亲缘淡薄，命中无子，花容却还是觉得问题出在她的身上，估计是以为玄清是她的人，是故意为她这么推说的吧。

燕璇先去找了宋青阳，说了玄清的交待，还有姨母的担心，且问问他是个什么想法。

“就说我死而复生，身体受创，无法受孕。”

燕璇叹了一口气：“嗯，说你不行是最好的选择，只有这样，大伙儿才会死心，才会停止折腾。”

宋青阳摸摸她的头：“不会停止折腾的，女人生不出孩子会被人指指点点，男人生不出孩子也会，母亲会不停找大夫来给我治疗。”

“你不行你只要看大夫，我不行，我就得退位让贤，不然就得给你纳妾，让你和别人生儿育女，还不能妒忌。”燕璇哼哼，“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对女子公平些？”

“已经深刻进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想要改变太难了，就算是神仙也没法做到，唯有一点一点地去影响，去改变，就像愚公移山一样，慢慢平去大家心里的偏见。”

听他说完，燕璇想起了笋衣，想起了蓝九，想起了老同、女书还有自梳女，是呀，这世上不止有她一个想要跳出如来佛五指山的弼马温，不止有一个想要移山填海的人，总有一天，他们会移平人们心中的偏见。

将事情与姨母说完后，姨母不相信，特意让人去请了太医来诊治，然而她不知道，宋青阳现在连猫儿都能变，更别说装病了。

一番诊治过后，姨母终于是死心了，同意了燕璇和宋青阳的婚事，只等明年定安王府落成，就为他们完婚。